□魏敬群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短歌行》中说到的杜康是酒。杜康本是人名,传说是夏代国君,是最早发明酿酒的人。后来,杜康便成了酒的代称。济南城东西有两眼杜康泉,都是因酿酒而出名。
清代本邑文士王钟霖《历下七十二泉考》载:“杜康泉,在舜泉西,相传杜康以此泉酿酒著名。杜量扬子江水、惠山泉水,一升重二十四铢,此水重二十三铢。一云:泉在西门外。”扬子江水是指镇江扬子江心的中泠泉,惠山泉水是指无锡的惠泉。水之品质,轻者为佳。“济上多清泉,酿酒瀹茗俱妙。杜康泉水一升重二十三铢,考古二十四铢为一两,则不及两许轻之极矣。”(明代李日华《六研斋三笔》)民间相传,当年,杜康走遍神州大地,寻找最宜酿酒的名泉,最终在济南找到了品质胜于中泠泉和惠泉的好水,并以此泉酿出天下第一名酒。此后,人们将此酒称为“杜康酒”,此泉也名正言顺地成了杜康泉。杜康泉最早见记载金代《名泉碑》,元代于钦《齐乘》称:“曰杜康,南舜庙。”舜庙也称舜祠,是纪念上古帝王大舜的一处建筑,位于济南南门内。舜泉在舜祠东,又名舜井。舜祠和舜泉,唐代诗文即有记载。杜康泉在舜泉西的娥英(娥英指娥皇和女英,是尧帝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大舜)祠处。杜康泉曾一度匿踪不流。金代文士元好问《济南行记》曰:“杜康泉今堙没,土人能指其处。泉在舜祠西庑下,云杜康曾以此泉酿酒。有取江中泠水(指镇江中泠泉)与之较者,江中泠每升重二十四铢,此泉减中泠一铢,以之瀹茗,不减陆羽所第诸水云。”陆羽是唐代“茶圣”,著有《茶经》,曾评定二十种煎茶之水品级。明代嘉靖年间举人徐献忠在《水品》中称:“杜康泉者,在舜祠西庑,云:杜康取此酿酒,昔人称扬子中泠水每升重二十四铢,此泉止减中泠一铢,今为覆屋而堙,或去庑屋,受雨露则灵气宜发也。”这里说杜康泉是被房屋所覆盖。
大概到了明末,杜康泉重又喷涌。崇祯年间刘敕《历乘》载:“杜康泉,舜祠西小巷内。世传杜康于斯泉酿酒。”崇祯《历城县志》亦有相类记载,并且称舜祠西的这条小巷为杜康泉巷。清代时,相传巷内设立了印刷律令的机构,故杜康泉巷又改名刷律巷。杜康泉泉池呈圆形,砖石砌垒,直径1米,深4米,水质甘美,常年不涸,附近居民都来此汲水,烹茶为炊。清代不少诗人都写有《杜康泉》诗。王大堉诗称:“薄薄酒,难醉人,杜郎能使鲁酒醇。清清泉,味甘洌,杜郎以之酿春色。我恨不得生同时,与郎长醉千万卮。”鲁酒醇厚,有赖杜郎；鲁酒香爽,全凭泉冽。范坰诗曰:“名泉幸得杜康名,曾共中泠较轻重。瓦銚泥炉观蟹眼,一杯春茗解朝酲。”杜康泉不仅宜酒,还宜茶。符兆纶诗云:“天末客怀孤,泉香酿得无。酌之应觉爽,涸也总堪虞。”泉甘酿得酒香,酌之身心俱爽,只是担心别再干涸堙没。后娥英祠被废,此处成为刷律巷59号。1993年,刷律巷部分路段拆除,建设新大新商厦时,该泉被填埋在大厦东侧。
王钟霖所说“一云:在西门外”,是说西门外还有一处杜康泉,也叫广会杜康泉。起初,该泉叫北煮糠泉(南煮糠泉在历城葛山峪东北),见载金代《名泉碑》。元代于钦《齐乘》称:“曰北煮糠,趵突北。”明代诗人晏璧有《北煮糠泉》诗:“趵突西隅作石棚,泉名糟粕待煎烹。一掬可清无尘滓,何是当年玷浊名。”清末启蒙思想家、诗人宋恕《访杜康泉》诗曰:“近市嚣尘甚,称甘尚莫先。平生无酒力,敢试杜康泉。”并在跋语中说“泉在趵突泉之西”。实际上,此泉位于趵突泉西北,清乾隆《历城县志》称:“趵突泉西北有泉,亦名曰杜康。”煮糠泉改叫杜康泉,大概是在清初。明代崇祯《历城县志》尚称北煮糠泉,清代乾隆《历城县志》已叫杜康泉,名字改换应当就在这段时间。该泉西墙镶嵌的砖刻有“丁酉年八月广会街杜康泉”字样,可以推算出这个“丁酉年”,或是清顺治十四年(1657),或是康熙五十六年(1717)。自煮糠泉谐音转为杜康泉以后,舜祠的杜康泉便被称为古杜康泉。广会街杜康泉位于花墙子街中间路西,一座民宅的墙根。所谓花墙子,就是墙体通体都十字透空。这堵花墙子是趵突泉的西围墙,修成这样,主要是为了暴雨时排洪的需要。杜康泉泉池长8米,宽2米,周有护墙,东面敞口,方便人们打水。该泉喷涌旺盛,水质甘美,是理想的饮用水,更是酿酒、沏茶的佳品。杜康泉北面有一家“康泉居”酒店,善以杜康泉水制作佳酿。清代本邑文士王贤仪《环辙杂录》称:“西门外杜康泉水,造酒味冠济南。泉旁酒肆,因此致富。”酒店以酒神杜康命名的泉水为名号,打的就是泉水牌。水好酒香,当然不怕巷子深。
1994年,花墙子街改建时,杜康泉一度被填埋。1997年划归趵突泉公园后,杜康泉得以恢复,并建成一处泉水直饮点。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可以在畅饮好水的同时,感怀酒神杜康。
济南除了杜康泉,尚有酒泉、醴泉,或酿酒,或似酒,名称都与杯中物有关。还有曲水亭街南头的刘氏泉,明代诗人晏璧诗称其“天产酿泉清可掬,松花满泛瓮头春”,“瓮头春”指初熟酒。晚清翰林范之杰创办的胜绍公司,曾在护城河畔用黑虎泉水酿造南酒；章丘李氏在后宰门街开设的远兴斋酱园,曾取珍珠泉水酿制玫瑰烧酒,两种美酒都声名鹊起,靠的就是富含矿物质和微量元素的甘泉之水。而趵突泉啤酒和趵突泉白酒,则依靠大打泉水牌,成为今天的酒类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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