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星
作家航宇所著的《路遥的时间:见证路遥最后的日子》一书,我在不知不觉中读完了。几天来,我深深地沉浸在这部关于著名作家路遥最后悲壮的生命时光的作品中,久久难以自拔。航宇以其“巨细无靡”生动传神的叙述,将读者带到了二十七年前路遥的人生场景中。透过航宇朴素深情的叙述,我体会到了一种如同黑白照片一般凝重肃穆的历史感。在关于路遥的个人阶段性传记写作方面,这部作品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不仅在于亲历者所提供的真实可靠的史料价值,而且在于亲历者通过其历史叙事所折射出的人间至性真情的人文价值。
掩卷沉思,这部作品传递给我的第一个感受,是“人生之真”。路遥的人生是伟大的,更是真实的。航宇提供了许多让我感到意味深长的真实细节:如路遥对其作品《平凡的世界》获得“茅盾文学奖”前后的不同反应；临终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个作家的尊严和矜持,不停地在床上大喊大叫”的路遥精神状态；路遥离开延安前往西安治疗时,让航宇拿出挎包里的烟散给前来送行的人们；路遥和航宇先生几乎进行了一天时间的“病房谈话”；路遥去世后晓雷、李秀娥、航宇和王天笑等为其穿衣的艰难过程；路遥去世后他的四弟王天乐在对其兄个人物品的处置上表现出来的非理性举动等等。包括上述这些细节在内的众多人生故事都刻画出一个愈加真实的路遥。对于传记作品来说,只有真实才是其生命之所在,也才具有了能够触动人心的前提条件。世人常为尊者讳,但作家航宇先生却通过其作品,给了读者一个有血有肉的路遥形象。面对这样的路遥,读者才会理解其人生的艰辛和不易,才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和热爱。
个体生活在本质上是无比艰难的,人生是十分不易的。无论是对芸芸众生还是名家大师,皆是如此。事实上,普通人对于名人生活的想象和猜测,都难免片面和表面。关于这一点,航宇的《路遥的时间》就像路遥本人的作品所传递给人们的感受一样,面对人生之路上遍地的荆棘瓦砾,只有用血肉之躯实实在在地滚爬过去,才有资格对人生发言。读者可以看一看路遥的人生重大事件中,无论是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的发表出版过程,还是路遥为了《路遥文集》的及时开印委托航宇去陕北求爷爷告奶奶寻找买家征订其文集的过程；无论是航宇关于其三集电视片《路遥》的筹拍过程,还是路遥和他二人先后为王天笑寻找工作的过程,可谓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它们都有力地说明了“人生之艰”这一生之本质。通过对于这种“人生之艰”的叙述,读者才能够真正理解个体生存的本质,真正明白一束束来自他者的“希望之光”对处于人生困境中的卑微个体的可贵之处。在该著中,农民企业家高玉涛对于报销路遥宾馆住宿费用的慷慨赞助,西京医院里给陪护路遥的航宇先生抱来一床自己的毛巾被的护士小张,每晚给路遥送来面条的康文臻医生,给在筹拍资金上嗷嗷待哺的航宇慨然贷款的陌生人邱小迪、延大校长申沛昌等等,这些人都为读者留下了十分难忘的印象。正是这些人的善行义举汇聚起了一条源源不断的关爱之河,给在极端困境中的路遥和航宇带来迎接人生挑战的希望和力量,也让他们在感受着人生之艰的同时感受到了人生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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