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
2019年10月1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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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登二中 初四十一班 黄景雯
  是夜,我提着包包裹裹,在车站等候。
  入秋了,秋风萧瑟,一阵阵寒流袭来。尽管被人群推挤着,众人的体温却丝毫蒸不掉我心中深深的寒意。
  这个车站很奇怪。只要你有一张车票,你就可以登上随便一辆车,列车每七分钟一班,停靠七分钟,再就像不回头的游子一般,开向相同的终点。
  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只知道,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旅程。一切都是未知的。
  无意,一辆列车残喘着停在了站上,有人蜂拥而上,有人退萎不前,有人来回徘徊,但时间只会定格在七分钟,七分钟后,车门不再理会犹豫的人们,闭合了。
  我看着梧桐最后挣扎着用黄叶吟着穷酸的诗,终于,寒风流过,最后一片叶也抓不住梧桐的枝干,零落下,翻滚着,带着最后的、不死心的欲望,被飞过的列车一瞬间碾成灰烬。有的人从大门挤来,口中大喊着:“等一下”;有的人暗舒一口气,却又担心起下一个七分钟自己的去留。总之,一片混乱。
  我怅然。叶的一生短暂,被碾成粉末也无人在意。也许有人已逝,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你来过?
  我握紧包带,在寒风中局促着,不安着,凌乱着。
  “少年仔”一位老者缓步而来。尽管他脸上是着慈爱的笑,语气中渗出久违的亲切感,我却本能地将包裹抱紧。人真是可笑,明明那么渴望被关爱,得到后却警惕得像竖起羽毛的一只鸡。
  他倒不在意,“少年仔,一个人?”我迟疑地点点头,这儿,谁不是孤身一人在闯荡?
  他笑了笑,用充斥着硬茧的手摸摸我的头:“现在不是了。”
  我愕然,他明明在笑,却那么苦涩:“我轻时跟你一样,一个人,在异地。当时我拿着票,等了几十辆车开过了也没敢上车,怕呀!去了的人都不曾回来,去哪儿了,去多久,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记得每次要上车时,我攥着票等着。后来,票都差点抠出个洞来。”
  “我明明可以走,却因为不肯走那一步留在那儿很久,我想见见外面的太阳,吸吸外面的空气,却做不到。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怎那么傻?”
  “后来醒悟了,坐上了车,结果到了终点站,当初和我起的人一个都成家立业,只有我一个人和小娃娃站在一起,像个十足的傻子。”
  “终点是哪儿?”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如果终点是个更令人痛苦的地方,我宁愿留在这个车站。
  “终点?终点就是未来吧?”老者惨然一笑,“终点对有些人是美好的,是个让他们大施拳脚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讲,那个地方很不好,弱肉强食,残忍残酷,人们很少有同情心去帮助谁。但——”他一停,我抬头。
  如果你不去,一定会后梅,”他严肃地说,“我一辈子算完了,我认为我这辈就这么没有价值地过下去,但冥冥天意,我是唯一个回来的人。也许我此生最大的意义,就是点开一个和我一样的少年仔。”
  花总是会败的,但能因为它会调零,就让它永不开放吗?火总是要萎的,但能因为它会灭,就剥夺它温暖一个人的权利吗?”我惊醒。“少年仔,去吧,去过了终是不悔的。”
  清晨的光挺过来,打在老者的脸上,抚摸着他脸上每一个皱纹。他走远,我想追去,他却已挥挥手消失在人海中。
  七分钟,我登上了列车,七分钟,列车启动,一路风景倒退,一道强光袭来,我费力睁开眼——
  前方未知。
  那七分钟,叫七年。
  那个车站,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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