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度秋凉
2019年11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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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词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记起小时候的秋天,我们在后园的场院里玩一种“撅大脚”的游戏。母亲腰里扎着化肥口袋,在村后的地里拾棉花。那时候母亲还壮健,拾一垄到地头,直起腰来擦一把脸上的汗,望着我们招手。她身后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不知谁家的黄牛脱了缰绳,溜到地头上寻草吃。那草丛里蓦地惊起一只大白鸟,扑棱棱飞起来,直向着那高远的天空升去了。渐飞渐高,终于缩成一个小白点。
  我们的脖子酸了,就听见小点儿的娘在土坯墙后唤起来。我们于是舍了粮食缝的沙包,齐涌进那矮墙后的院子里去喝菜做的咸黏粥。老人慈爱地抚摸着三丫的头。我们就围在院子里的锅前,像一群贪吃的小狗。秋风拂过脸颊,轻柔舒爽;阳光也暖融融的,仿佛三月。那些黄叶子,翩飞成花枝招展的蝴蝶。耳边就嗡嗡的,仿佛蜜蜂也飞起来了。
  记起十年前,也是秋高气爽,文友约我去摘冬枣。我想趁着假期带了家人,去爬一趟泰山或者游一遭红叶谷。文友在电话里说,眼里都是人脑袋,不如来果园吧。于是携家带口去到海边的村子里。果园里垂挂满枝,地头上笑语喧哗,大树下凉棚搭起来,我们打扑克,话桑麻,新旧逸闻,街谈巷语,极尽一日之兴。
  孩子们不闲着,刨了地里套种的地瓜,兴冲冲挖坑来烧。我们聊发少年狂,都来助阵。一时捡柴火的,团泥蛋的,挖坑的,填土的,热火朝天干起来。一阵噼噼啪啪,待到烬灭灰冷,小铲子挖开来,只闻一阵异香,直钻人的肺腑,焦黄甜糯的烧地瓜出土了。我们大快朵颐之际,主人一大脸盆土鸡汤端上桌,直喝得五内如烘,一个秋天过成了炎炎盛夏。
  后来的日子就快起来。一眨眼,人过四十天过午了。孩子昨天还抱在怀里,今天就高过了自己。小胆儿娘去世了,没娘的小胆儿成了老总,可这老总当给谁去看呢?三丫终于抓到证据,跟副处级的老公离了婚。可离婚后换来的,是母子的分离和老公的入狱。保养了半辈子的肌肤,重又奔波在寒风里。
  那么多的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那么多的面孔,转过头去就远了。入了家庭,换了城市,发了横财,赔了老本,入了监狱,跳了高楼,人生真是一列一往无前的火车,不会因为某个瞬间的美好或者悲伤而有丝毫的停留。
  今天读报纸,看到一起烤地瓜的朋友已经喝成了领导。他在文章里影射跟我的聚会,嫌我可厌。我记起来了,我们共同参加的是一个文学笔会,编辑老师拉我去吃饭,因不熟没有叫他。大概醋意涌动于中而发之于外。
  秋风起了,天真的凉了。汽车驶过街头,碾动黄叶翻飞。在广袤的大地,大豆摇铃,金风乍起;街上的行人,已经换上了风衣。
  四十岁,我站在人生的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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