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刘向宇开着特制的电动轮椅去发货,在回来的路上还给母亲买了新鲜的蔬菜。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李岩松 摄
凭借之前学到的本领,刘向宇能用各式各样的电动车、轮椅、自行车零部件改装成特殊轮椅。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李岩松 摄
随着轮椅定制业务越来越多,刘向宇想注册公司,为家里减轻负担。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邱明 摄
“轮椅人生”
在临沂市河东区李家湖村,今年33岁的刘向宇给出了答案。21岁那年秋天,刘向宇在平房顶晒玉米不慎跌落,导致高位截瘫。在人生的挫折面前,他曾埋怨家人救他,然而人间的真情再次唤起他生的希望。
为了自食其力,他自学电气焊和电路联接,为残疾病友定制、改装轮椅。在第30个全国助残日到来之际,让我们走近这个写满坚强、励志的“轮椅人生”。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邱明 李岩松
16元的母亲节礼物
十来根茭瓜和莲藕,另加一大捧青椒,这是刘向宇给妈妈准备的母亲节礼物。
5月9日上午10点多,带上一块备用电池,刘向宇便驾驶着那辆用旧电动三轮车改装的轮椅出了门。由于轮椅的特殊构型,趴在车上的刘向宇始终保持着“冲刺”的姿态。
此前一天,一名河北籍残疾人联系他订购电动轮椅车头,刘向宇从库存里挑出做工最好的一辆打包。常去的发货点在临沂城区南部的站前商场,从李家湖村到发货点大约有20公里,刘向宇开着电动轮椅需要1个小时。
帽子、眼镜和口罩,这是他的出行必备。汽车从身边飞驰而过,扬起的尘埃和尾气对处在50厘米高度的他太不友好。
进城一趟不易,发完货他又赶到12公里外的另一个物流园取货。来来回回,往回走时已经是下午3点。
回途中,刘向宇拐进了农贸市场。农家的日子没有花哨,纵使粗茶淡饭也能体现对亲人的情感。想着第二天是母亲节,他打算买些蔬菜给母亲改善生活。
刚进菜市场,刘向宇远远看到他的一位顾客也在买菜。王娟(化名)因为一次车祸导致下肢活动不便,手摇轮椅活动范围有限。“把电动车头对上轮椅卡扣掰一下固定住,普通轮椅就能像电动自行车一样跑起来。”王娟看过视频演示后买了一台,就此成为刘向宇的首批顾客之一。
相互打过招呼后,刘向宇就近在王娟光顾过的摊位选菜。莲藕,茭瓜,青椒,价格不高还耐储存。挑完几样菜,想起家里没有姜,刘向宇又挑了几块姜,一共花了16块钱。
刘向宇所在的李家湖村,多年前就已拆迁改造,他和其他人一样搬入楼房。为了不想让母亲爬楼吃累,刘向宇一家回到旧村的养殖场看护房生活,三间看护房刚好够一家四口人分住。
刘向宇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母亲赵其英正在家门口扫地。“花这钱干啥,你的钱自己攒着,等我们不在了再用。”接过儿子递上来的几样菜,赵其英有些局促。“又不是天天过节,冰箱里还有条鱼,能凑七八个菜意思一下。”刘向宇安慰她说,刚发走一件车头,2500元的货款已经收到,花这十几块钱不算啥。
曾想找个深沟了断
跟母亲聊天时,刘向宇笑得像个腼腆的孩子。
这样的快乐很难得。刘向宇幼时跟着改嫁的母亲到临沂河东生活。2008年秋天,家里的平房顶正晒着玉米,一场急雨袭来,上房顶遮盖玉米时刘向宇不慎跌落,后背着地拍到了水泥地上导致胸椎骨折,那时他正准备着定亲。这次意外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
“还不如永远醒不过来。”昏迷多天后,得知自己的身体从胸椎以下再无知觉,刘向宇埋怨家人救他。
高昂的手术费用以及后续康复花费,逐渐让家里的积蓄见底,而且还欠了债。
生活跌入了谷底。年纪轻轻的刘向宇曾一度打算“摇着轮椅找个深沟栽下去了断”。母亲没多劝,只叹息一句:“你走了我也不活。”
这句话犹如沉夜中的钟声,让刘向宇猛然意识到,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并不是只改变了他自己的人生。
为了让家里少一些经济负担,刘向宇曾一度摇着轮椅到附近集市乞讨,但伸手乞讨来的金钱让刘向宇总感觉不踏实,他想靠双手挣钱养自己,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除了思虑该如何养活自己,刘向宇还要面对截瘫后的病痛。双腿肌肉日渐萎缩,臀部骨头与轮椅之间只隔着一层皮。久坐轮椅,上半身重量全压在臀部,骨头外那层没有脂肪的表皮与轮椅反复摩擦,产生严重的褥疮,抵抗力下降又让褥疮难以愈合。
“整个人趴在轮椅上褥疮会不会少一些?”为了减轻痛苦,刘向宇琢磨,趴在轮椅上身体与轮椅接触面积变大,压力分散到多个支撑点,应该可以解决久坐轮椅臀部容易生褥疮的难题。
说干就干。刘向宇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受伤前曾在工地做过木工、瓦工,靠这点基础,他学会了电气焊,学会了修理、联接电动车电路,用各式各样的电动车、轮椅、自行车零部件拼装成特殊轮椅和轮椅电动车头。
刘向宇先是动手把身下那部普通轮椅改装成可以趴在上面的样式,使用一段时间后发现普通轮椅轮圈承重量小,特别是轮胎窄、辐条不结实,改装后转弯过快容易翻车。
“电动三轮车后桥粗,重心还低,拉几百斤的货都没问题。”几经尝试,他用更容易转向的小轱辘替换三轮车前轮,把转向、驱动控制改到车尾。经过改装后的“原型车”看上去像是倒着跑的三轮车,趴在车身里,刘向宇与轮椅几乎融为一体,没了车头的阻碍,他的双手得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活动空间。
一年卖了20台车头
为自己改装轮椅时,刘向宇还发现了“商机”。肢体残疾人身体状况和体质各不相同,需要不同形制的轮椅或辅助设备满足他们的活动需求,而这些特殊形制的轮椅或辅助设备很难找到现成的产品,要么高价定制,要么自己动手改。做改装轮椅的念头,就此在刘向宇的脑海里产生。
“第一批顾客是2017年前后,附近乡镇的病友,他们有的需要把手动轮椅改成电动,有的嫌买来的轮椅电动车头不灵活。”随着病友间口口相传,2019年刘向宇迎来丰收之年,当年卖出二十多台轮椅电动车头。
同病相怜,刘向宇知道残疾人的苦楚,在质量上他从不含糊,不管是改装还是定制,他都选用质量过硬的零部件或原材料。保证质量的同时,刘向宇尽可能让利,加工费能保证自己的日常花销就行,有病友条件差,一分不挣他也愿意服务。
在病友圈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刘向宇的改装、定做业务越来越多,养殖场那间大约10平方米大小的棚子已经几乎装不下他所有的工具和备件。刘向宇打算先注册个公司,再通过电商平台扩大“业务”,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出了状况。
3月底,刘向宇去物流公司取配件,在一处下坡转弯处不留神翻车,整个人从轮椅上摔落,左臂膀挫伤至今没能完全恢复。
另外,早先的臀部褥疮导致左侧股骨头钙化,左腿关节无法活动。刘向宇想自己上下床或翻身睡觉都困难,只能一天24小时趴在他的特殊轮椅上。
5月10日,这两个心愿迎来转机。刘向宇是建档立卡贫困户,街道干部一对一帮扶。那天上午,梅家埠街道便民服务中心主任卓宝娟上门走访,与刘向宇一起咨询注册公司事项。
“想做手术更不用愁,除了基本医疗保险和大病保险,今年又给你们全家投了特惠保,报销比例高。”卓宝娟嘱咐刘向宇,先去医院检查臂膀的伤情,再咨询医生他这种情况是否适合做左腿截肢。
刘向宇的心事有了眉目,他的母亲却并不释怀,她不知道儿子的身体能否扛得住。就像家门口正在蔓秧积蓄养分的西瓜苗,她更希望趁着自己身体还行,多挣些钱留给刘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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