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俄罗斯士兵列队参加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的阅兵式。 新华社发
这不仅让人想起1941年莫斯科被兵临城下时的那次阅兵,以及1991年苏联穷得揭不开锅时硬拼出来的那次阅兵。在特殊时期和历史背景下,俄罗斯对一场胜利日阅兵有着更深的执念。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王昱
经济支柱在流血
在24日的阅兵盛况背后,俄罗斯当下面临的局面可谓复杂,几个危机不约而同地伺机而动。
首先是石油问题。过去20年来,俄罗斯经济之所以能复苏,很大程度上是拜国际原油价格高企所赐。但眼下,国际油价在疫情和石油战的双重打击下,已经降至最低点,每桶不足20美元。俄罗斯与沙特不同,其生产一桶石油的成本就是20美元。
也就是说,眼下石油产业这根俄罗斯的经济支柱,持续亏本运营。生产的石油越多,从俄罗斯经济血管中流出的血也就越多。据西方媒体最保守的估计,自3月俄罗斯与沙特原油减产谈判破裂以来,单在原油生产这一项上,俄罗斯已经亏了上百亿美元。
屋漏偏逢连阴雨。据俄新社6月5日报道,隶属于俄罗斯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一家热电厂的储油罐突然损坏,导致2.1万立方米柴油泄漏。燃油渗入土地,并流入当地的安巴尔纳亚河等河流。这是自切尔诺贝利事故以来,俄罗斯面临的最大一次环境事故,光善后一项少说也要赔进去上百亿美元。
此事还给国际原油买家传递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俄罗斯的原油和成品油储备能力已逼近极限,这个国家快扛不住长期的石油价格战了。金融大鳄们嗅到这个信息后,正变得更加疯狂,俄罗斯国家控股的几家主要石油公司的股票自漏油事件发生以来一直在跌。
疫情形势仍严峻
尽管红场阅兵主席台上的首脑和受阅士兵都没戴口罩,但俄罗斯疫情的现状不容乐观。据俄罗斯官方公布的数据,截至24日,俄罗斯累计确诊人数超过60万,位列全球第三,仅次于美国和巴西。
俄罗斯目前的疫情趋势,也并非其卫生部门宣称的“得到了有效控制”。3月份疫情在欧洲暴发之初,俄罗斯控制得确实不错,确诊人数一直维持在三位数。但进入4月后,情况急转直下。5月以后,每日新增确诊人数在1万左右。时至今日,俄罗斯每天新增确诊人数依然在六七千例。
相比之下,欧洲其他国家眼下都已从疫情中爬了出来。原本疫情严重的英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眼下的每日新增确诊人数不足1000,曾经的“重灾区”意大利甚至只有100上下。
疫情持续吃紧,暴露出俄罗斯近年来在公共卫生上的投入不足,其公共卫生体系依然保持着苏联时期那种“全而薄”的状态。俄罗斯承袭了苏联时期的免费医疗政策,“全民免费医疗”原则甚至被写入了1993年的宪法。
在经济几近破产的20世纪90年代,要维护全民免费医疗,就只能缩减医疗领域的其他支出。于是,俄罗斯的医疗工作者当时平均只能拿50%的工资,大量医疗精英出走他国,导致俄罗斯医疗人才匮乏。
2000年普京上台后,在其他领域大刀阔斧地改革,唯独在医疗领域没有这样做。另一方面,他也不舍得花大价钱对医疗体系进行全面改善。这次疫情一来,医疗体系的表现就漏洞频出。比如,坚称不存在呼吸机短缺的俄罗斯,实际上很多呼吸机还是苏联末期生产的；5月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两家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医院接连发生火灾,原因居然是呼吸机超负荷运转而短路起火。
疫情给俄罗斯造成的经济损失更甚于石油问题,俄联邦经济发展部长列舍特尼科夫日前表示,受防疫限制措施影响,俄罗斯每天损失约1000亿卢布(约合13.42亿美元)。俄联邦审计署署长库德林预测,俄罗斯的失业率可能会增长一倍,达到10%。
阅兵背后的意图
疫情还暴露了近20年来逐渐形成的俄罗斯政治体系的弱点。俄罗斯新任总理米舒斯京以及此次防疫总指挥、副总理戈利科娃表现得像“透明人”,俄罗斯民众看到最多的依然是普京一个人在一线忙活,从具体抗疫举措到复工复产时间,甚至放多少天假。
过去20年来,普京依靠自身的执政方式征服了俄罗斯。但在新冠疫情和经济下行双重夹击之下,俄罗斯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的最新调查显示,普京的支持率已从3月的63%跌至5月的59%,这个数据放在西方仍然较高,但在俄罗斯这已经创下了20年来的最低纪录。
而紧随红场阅兵之后于25日开始的,是为期7天的就一系列改革举行的全国性投票,其中就包括修宪公投。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21日报道,普京在接受俄罗斯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如果在宪法修正案通过的情况下,不排除继续竞选总统的可能。
在目前状态下,俄罗斯阅兵的真实意图有三,且都将赌注押在了外交上:
首先,必须稳固俄罗斯在地缘上的基本盘。此次阅兵中,独联体国家中除乌克兰外,都有领导人或高级官员受邀出席。很显然,借“卫国战争”这张牌拉住这些“老战友”是普京最迫切想做的,也是俄罗斯在特殊时期最不能失去的。
其次,集中展示了俄罗斯的武装力量,吓阻美国人。今年以来,美国白宫已不止一次放出风,要作废或者至少重谈美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美俄《中导条约》去年失效后,《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成为两国间唯一的军控条约。22日,美俄在奥地利维也纳进行了长达10小时的军控对话,但未取得任何成果。俄罗斯副外长里亚布科夫25日说,俄方认为《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对俄美双方是互利和必要的,但俄方不会不惜任何代价来挽救这一条约。
再者,阅兵也让人听到了普京的弦外之音,他再次将目光瞄向了东方。这次红场阅兵式上,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军仪仗队时隔五年再次惊艳亮相。实际上,中俄之间的石油贸易合作可能将是短期内俄罗斯为数不多的实现石油出口盈利的大项目,对俄罗斯而言,中国在其外交中的分量越发重要。
当阅兵方阵远去,红场重归往常,普京与前来观礼的外国领导人一同步入克里姆林宫,当晚盛大的焰火表演照亮了莫斯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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