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9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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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后子

  早晨外出散步,碰见十几年前曾共过事的老领导,热情寒暄一阵后,可怎么也想不起人家姓甚名谁了,自己只好以加倍的热情来掩盖内心的虚弱。回家后,把刚刚过去的尴尬说给妻子听,妻子说,健忘是衰老的表现。
  衰老?多么凝重的话题,就像一块块从山顶滚落下来的碎石击打在心上。唉,唯有一声叹息,从心底呼出。看窗外,昔日满目的绿色,已经有了黄叶的影子,尤其那棵茂密的石榴树已是满头满怀的橘黄。这岂不是衰老?是的,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中秋石榴红,果实熟了,有了收获,叶儿就开始变黄变枯了——盛衰枯荣,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人是自然万物中的一分子,又怎能摆脱生生落落的规律呢?
  风,从窗外刮进的风,清清凉凉,完全没了夏日的那份躁狂。我把窗扇掩了一掩,这是本能的保护,生怕过凉过硬的风伤及自己已逐渐退化的肌体,当然也想借此挡住蹒跚岁月的步伐,虽是痴心妄想。窗子是关上了,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内心沉甸甸的悲寂。“悲哉,秋之为气也!”这是秋天容易产生的悲寂,这是古往今来人到中年几多感叹后才有的悲寂。
  转过身来,审视着自己奋斗了半生才得来的小小天地,忽有生命苦短的感觉。是啊,联想到近日疾痛缠身,医药相伴,顿觉人生之无奈。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隐于厨房一角的冰箱门上贴着三张黄色的小纸条,就像三片银杏叶翘着身子,与乳白色的冰箱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纸条是用三块小小的磁铁压上的,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左边第一张纸条上用红笔写着“痛风禁忌食品”的字样,紧接着是一行行小字,罗列了痛风患者不宜食用的各种食品、饮料等。第二张纸条是“碱性可食食物谱”。第三张纸条的文字略少,写着“有益食品”,最下面还有提示:多饮水、多运动。
  这是我那宝贝闺女的杰作。她知道我患有痛风,不声不响地从网上搜出相关信息,临出发前悄悄地贴在冰箱门上的。我眼睛湿润了,视线模糊了,这哪是纸条?分明是女儿对父亲一份浓浓的情意,有了这份浓浓的情意,哪还有化不开的结呀。从女儿那一行行秀美的文字上,已经看出一种生命的责任,一种成熟和细腻。这岂不是人生秋季最大的收获!
  人难免会有小灾小病,生命都会走向衰竭。在渐老渐熟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过程中,人体从一种动态平衡走向另一种动态平衡的每一个环节,依靠的是其他生命的支撑,从而延续着一代代生生不息。如今我找到了温馨的支撑点,有些欣慰,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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