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大钟上只有两个字——现在
2021年01月2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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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很多与旧年告别的词语,振奋人心,对春暖花开的明媚也是充满期待。我还是重复莎翁的那句名言:在时间的大钟上永远只有两个字——现在。回望和期待的中间点就是现在,过去已经无法再回头,未来要一步一步走过去。
  即将结束的庚子之年,注定是个象征性很强的年份,因为在这一年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不仅横贯首尾,而且正欲跨年,从庚子进入辛丑,开始二年级的造次。
  我一直有使用农历纪年的习惯,坚持了数十年的日记都是阳历在前、农历(阴历)在后,以写下这篇文章的今天为例:2021年1月13日,庚子年腊月初一。这可能与从小的经历有关,比如上学时放假的节点就以农历计,腊月二十三小年放假至正月十六,过生日过的是农历,麦收时的麦假是芒种前后几天,秋收时的秋假是秋分那个时候,嫁娶择日也是以农历某月某日为是。我出生的日期是农历八月初七,后来使用身份证须改阳历,就随便往后推延了一个月,顺手填了个9月7日。直到不久前闲来没事查对了一下才弄明白,这年这月这日的阳历农历合不起来,只能将错就错。说起这事,很多人有同感,有的直接就把农历改成了阳历,阴差阳错,不少人为此早退休一两个月,失去更多地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所以当大家以各种形式各类文字,或惆怅或伤感或期盼或遥想地与2020年告别时,我还有些不知所措,总感觉不过农历年,不过春节,甚至不到吃了破五水饺离开老家,这一年就没有结束,新的一年就还在春寒料峭里等待着自己的到来。从元旦到春节,一直若无其事、按部就班地赶做自己想好的2020年的一些事,一直没有阳历2021年已经开始好多天的状态。此意绝非套用弗洛伊德提出的著名概念“对微小差异的自恋”,夸大自我和他者之间的距离,这与下边要着重说的“现在”与“现实”密不可分。
  2020是我经历的第二个庚子年。眼见为实,每个人都有一本写在脑海或留存纸面的“心经”。回顾得远一点儿,上一个庚子我呱呱坠地,瞥见新奇的世间,两眼一抹黑,可能与眼小有关,母亲说就知道找吃的。但那是一个什么都可能找到,唯独吃的东西难以觅得的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才刚刚开个头,老天就不顾死活地把我扔给了饥肠辘辘的苍凉黄土地。本人艰难地挺了过来,除去自带坚强难自弃,还有大恩大德好人帮衬。父亲一位家住莱阳的朋友,把家里唯一一棵梨树上尚未成熟的梨子摘下来,全家老小一个不舍得吃,倾囊送到我家,滋养了我的心肺,孕育了我的体魄。住在我家、修建村头王松火车站的几位铁路工人,硬硬从嘴里省出白面,把我喂得白白胖胖,保住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智商。
  回到现在,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名言来到脑海:在时间的大钟上,永远只有两个字——现在。说现在可能会给人产生一种局促的时间压滞感,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来到了脚下,那就换个说法,叫当下,这样可以稍微稀疏一下时间的黏度,拉长人们的心理承受时间。这个庚子所发生的疫情尚未结束,过去一年间人类一直处于高度重合的现在进行时当中。如果说前个庚子之后人们更多是考虑自身在其中的控制作用,那么,这个即将结束的庚子,就不仅是历史与人类、社会、经济、文学、战争、生产的碰叠,更是人类向着自然转向的历史塑造,动物、植物、气候、化学开始成为关注的焦点并建立彼此相邻相近的血脉关系。中世包括近世屡有发生的黑死和天花等疾病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已是不争的事实。文化史家认为,人类的成就需要非人类的合作,越来越具有不可更改的真知灼见和预见性。就动物而言,我们要正视的不再只是人类役使马、牛和羊,甚至也不再是包括狗、猫在内的宠物的当下,更应研究动物对人类统治、宠爱的不良反应。
  注意到很多与旧年告别的词语,振奋人心,对春暖花开的明媚也是充满期待。我还是重复莎翁的那句名言:在时间的大钟上永远只有两个字——现在。回望和期待的中间点就是现在,过去已经无法再回头,未来要一步一步走过去。近读英国人彼得·伯克著《语言的文化史》一书,谈到十七世纪初,当一次瘟疫肆虐于剑桥时,剑桥大学一位学院院长就说:“如果要把这位表达上帝意志的愤怒的使者打发走,光靠保持我们房屋和街道的干净或将它们打扫干净还不够,还必须把我们的良心上进行一次清洗和扫除。”近代早期的欧洲人很少洗澡,公共澡堂在中世纪晚期因被认为造成道德危害而被强行关闭。欧洲人从此很少洗澡,一直延续了上百年。而这个时候,欧洲的瘟疫频发,每当一个地区受到瘟疫的袭击,所涉及的城市和乡村就要进行一次净化,包括用硫磺和香水消毒、焚烧衣物和室内的设施、清洗和隔离(也就是把不洁之物隔离开来)。这些例子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说明当时采取了卫生措施。他还谈到,1630年在意大利的城市皮斯托发生的事件更加明显地体现了这种行为的象征意义。为了战胜瘟疫,皮斯托市政府下令将外国人和游医等驱逐出境。
  可见历史并不是丢下现实绝尘而去,把自己刻在书上了事,它有魂不附体的灵丹,时常进入当下——现在人们的生活中。新冠疫情肆行的欧美诸国,若重温这段历史,想象彼得·伯克笔下近代早期欧洲的“现在”,不至于表现得那样“大无畏”、那么无“史”无“识”。任何一次大范围的争斗和肆无忌惮的瘟疫,都是一次人类再思考的过程。不用担心疫情过后的世界交流会停滞,不但不会停滞,甚至会出现速增的现象,疫情使人更加感觉人与人之间善解与沟通之重要、之不可或缺。
  据说莎翁在其一生创作的戏剧作品中,生造了1700多个新词,例如我们经常使用的“反感”和“大量的”都来自莎翁的拉丁语作品,而“现在”一词的出处是否最早出自莎翁剧作,尚不明确。但是,《百年孤独》作者有这样一段话,可以视为莎翁“现在”一词的补注:“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狂乱的爱情归根结蒂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马尔克斯的“现实”与莎士比亚的“现在”如出一辙,语境归同。还有母亲常唠叨的“把你自己管好”,大有异曲同工之妙意。
  中世纪的欧洲曾经发生横行各地的黑死病大瘟疫,2500多万人被夺走生命。幸存者在悲伤和绝望中喊出了重建“美好的世界”口号,鼓舞了疫情中的人们,并迅速在世界各地扩散,成为全人类共同的愿景。多事的庚子即将过去,以“美好的世界”迎接辛丑年的到来,心情会逐渐愉悦起来。语言学家赫尔德说:“不要独自一人感受,而要用声音表达出你的感觉。”个人而言,庚子年与18岁侄孙一起爬了趟泰山;拔除了六颗坏透或正在变坏的朽牙;这一年没有理发,蓄发明志,飘飘长发加着天生的卷毛,省了不少剃头钱;开了17年的爱车被科技含量更高的混动新车替代,享受科技与人类的完美至交。
  进了腊月就是年,过几天要去理发啦,回到从前的状态。辛丑定会诸事如常,美好的世界即在眼前。万象更新,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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