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西远家中珍藏着两把匣子枪,这是他从战场上冒死换回来的。
2021年是建党百年,滕西远正准备写《淮海战役》。
部队发给滕西远的“持枪证明”。
滕西远的家中,珍藏着两把匣子枪和一把匕首,这些“宝贝”是滕西远在战场上冒死换回来的。滕西远13岁时参军,22岁加入中国共产党,浴血杀敌,久经沙场,多少次死里逃生。他的额头有一处炮弹爆炸时造成的伤痕,像永不褪色的勋章。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许建立 李静 高广超
通讯员 张晓琳 陈茂庆
少年参军手刃鬼子
一下子就出了名
1925年,滕西远出生在莱芜口镇北山阳村。他自幼父母双亡,兄弟五人中排行老三。回忆起10岁时的自己,他面露难色:“那时候家里穷,没有办法,我只能出门要饭,好让两个弟弟填饱肚子。”2020年10月底,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来到莱芜,见到了老英雄滕西远,老人虽然已经90多岁了,但依然精神矍铄。
滕西远说:“生活在这个年代真是幸福啊。”他静静地坐着,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冰糖放进口中,慢慢化着,吸吮着那丝丝甜味。
但在老人心里,有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和淡化不了的苦涩记忆。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他虽年幼便出门要饭,却还是不能解决温饱问题,他的五弟就活活饿死在他的背上。
滕西远的两个哥哥很早就加入了共产党的队伍,受哥哥们的影响,小小年纪的滕西远对日本侵略者恨之入骨,他还经常在要饭过程中帮助县大队传递情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滕西远13岁正式参军入伍,成为莱东县大队的一员。因为长得又黑又瘦,大家都叫他“滕黑子”。在一次动员大会上,首长说:“谁是狗熊,谁是英雄,只有砍下日本鬼子的脑袋才能决定。”当时滕西远就暗自下定了“当英雄”的决心。
在滕西远印象里,他的童年就是在“流浪乞讨”和“躲避扫荡”中度过的。有一次日本鬼子扫荡,鬼子和汉奸进村抓了两名共产党员、三位村民。“本来还要抓我的,但我比较熟悉地形,翻墙跑了。”途中,滕西远遇到两名战友,他躲在一户人家的墙上,突然看到一个单独行动的鬼子。
于是,三人计划一起打掉这个落单的坏蛋。瞅准时机,滕西远从墙头跳到鬼子头上,两位战友按住鬼子的胳膊和腿,他以迅雷之势用匕首杀死敌人。
三人回到队伍上,“滕黑子”一下子出了名,因为机智勇敢成了英雄。现在,滕西远还保存着那把手刃鬼子的匕首。
荣立一等功
被奖励一把匣子枪
1940年夏初,日军疯狂扫荡鲁中抗日根据地,妄图用“三光”政策将抗日根据地吃掉。八路军山东纵队在这里与日军进行了一场恶战——杨家横战斗。回忆起当时参战的情景,滕西远说:“擒贼先擒王,打就先打日本鬼子的旗手。”
一次战斗中,滕西远躲在暗处,掏出枪来,瞄准鬼子的旗手,将其一枪击毙。日军一时乱了阵脚,发起了疯狂攻击。
“我们有个排长,很勇敢,子弹打没了,他就用枪托子打,枪托子都打烂了,杀敌六人,但最后还是中弹牺牲了。”讲起打仗时激烈的场景,滕西远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
滕西远回忆,当时,他的枪也打空了子弹,“鬼子把东洋刀一抽,大喊着,一垫步就上来了,刺刀捅伤了我的胳肢窝,我当时一发狠,拿着刺刀就杀死了敌人。”
在这次战斗中,滕西远荣立一等功。由于在战斗中表现突出,还被奖励了一把匣子枪,他至今还珍藏着。这把枪见证了他浴血杀敌的过程,如今,他还定期将这把枪拿出来擦拭,每当此时,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些在残酷战争中牺牲的战友。
身入险境巧用计
毁掉敌人两个加强营
1947年7月,为了牵制敌人,华野总部遂令内线四个纵队,围歼盘踞南麻地区的国民党整编第十一师。滕西远时任炮兵连长。
在滕西远的讲述中,他有一位战友是山坡上的瞭望哨。滕西远去查哨时,发现了敌情。依仗有利地势,通过观察,他发现对方有两个加强营,大约200人,装备非常齐全,有炮、有马。当时战友挺紧张,问滕西远:“这么多敌人,咱还能活吗?”滕西远说:“咱要活,得有智谋,你听我的。”
虽然他们两个人只有三枚手榴弹、一支步枪、一支手枪,但滕西远非常镇定,和战友计划上演一出“空城计”来拖住敌人。
“当时炮兵连、警卫连、一营、二营都离事发地半里路,我想等待支援,并且通风报信。”滕西远扔出一颗手榴弹,吓唬敌人,并向队伍鸣枪送信。敌人不知道被多少人包围,不敢妄动。
“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你们被包围了!”
滕西远对着敌人开始喊话。摸不清状况的敌人一直按兵不动,误以为进了埋伏圈。很快,我方部队赶来,歼灭了敌人。这一战,“交待”了敌人两个加强营。
在召开的庆功大会上,滕西远被表彰授予一等功。粟裕奖励给他一把匣子枪,并亲自给他挂在身上,称赞他为“孤胆英雄”!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讲到动情处,滕西远唱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英勇之气不减当年。
入朝作战智勇双全
成为爆破英雄
1950年12月,滕西远从福建坐上车,一路向北,入朝作战。他说:“刚过了鸭绿江,就打上了,当时头顶上不停有飞机轰鸣。敌我力量悬殊,美帝国主义天上有空军,地上有摩托化步兵,而中国部队只有两条腿跑,小米加步枪。”
据滕西远回忆,部队一天机动上百里路,不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都不敢掉队。炒面吃完了,后援送不上,敌人还炸了桥,我们只能继续向前打。战士们饥寒交迫,饿的时候只能把雪“握暖和”再咽下去。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中国人民志愿军打败了美帝国主义的“钢铁部队”。
1953年3月,滕西远所在的部队正在朝鲜马坪里地区作战。在一次行动中,一辆敌军坦克挡住部队前进的道路。要过去,必须炸掉坦克。然而炸药包威力有限,必须挂到坦克上引爆,才能成功。
作为炮兵连连长的滕西远自告奋勇,趁着夜色,利用地形掩护,带着炸药包,悄悄接近了敌军坦克。
“那里有个沟,不大,但是能隐蔽。”坦克上面有个炮塔,敌军通过望远镜可以观察到靠近的人。所以要接近敌军坦克,并非易事。滕西远说:“当时我自己的感觉是,回不来了。”
幸运的是,炸药包引爆后,一声巨响,敌军坦克被成功摧毁。滕西远也由此成为战场上的爆破英雄。
艰苦奋斗刻在骨子里
转业后见证莱芜发展
回望过去,滕西远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等,特别是在解放战争中,他参加了莱芜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大小战役十余次,滕西远对当时的战斗场面依然记忆犹新。
在滕西远的书桌上,有一本《淮海战役》的手稿,方格中的字迹十分工整。曾有老首长告诉他:“你戎马一生,可以写一本书。鲁中抗战升旗红,滕连长双枪显神通,大小两千五百仗,挥剑驰骋泰山东……你是抗战时候的抗战英雄,解放战争时候的孤胆英雄,抗美援朝时候的爆破英雄……”
在滕西远的从军生涯中,曾荣立一等功三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三次。经历过一次次残酷的战斗,他前后负伤5次,弹片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前几年,滕西远额头上还抠出过残留的细小弹片。
滕西远说:“我赶上了战争年代,多少次死里逃生,打仗是为了争取胜利,不能当逃兵,不能当俘虏,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他也经常教育子女,和平来之不易,要艰苦朴素。
滕西远的老伴说,老滕到老了也没闲下来,除了看报,就是写字。前几年,老两口还去小区东边的小山上种菜,如今,两人体力慢慢不行了,菜园子也疏于打理了。
莱芜区口镇有一位老兵,抗美援朝时一个班只活下了他一个,来滕西远家叙旧,几乎是说一次哭一次。
每年2月,滕西远总能想起莱芜战役的场面,“三天三夜就吃了三个柿饼,踩着冰碴子过河,还把腿插破了。”在滕西远心中,当年打仗时的艰苦刻在了脑子里,这些年经常会梦到。
转业地方后,滕西远一直在莱芜工作。“当时的莱芜县很小,这头能望到那头。”滕西远曾在公交公司、园林、自来水、市政等部门工作,见证了莱芜的发展。“逢年过节,这些部门都会来人看望这位‘元老’。”滕西远老伴笑着说。
滕西远说:“2021年是建党百年,我准备写一本书,对后辈也是一个启示教育。共产党员要发光发热,活到老学到老。”现在他的《淮海战役》已经写了一部分,他觉得要记录历史,这既是对自己的磨炼,也是对国家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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