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大型国企工作。公司有种传统国企大家庭的气氛,年长的女同事我都叫姐,许姐、钱姐、赵姐、向红姐、小贞姐。有一天赵姐和我们几个刚分配来的大学生聊天,说到爱情,她讲了一个故事:“年轻真好,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爱上我老公,那时候每个月都攒布票买一两白毛线,然后一边攒线一边织毛衣,攒了一年,终于在冬天织出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来,但因为不是一批白毛线,一条条的,白得不一样。”
这个故事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它承载的意义是,谁都年轻过,每一代人都有一样的浪漫。这让我少了一些年轻的骄傲。这个故事我后来写在散文里,写在诗里,写在小说里,还写在一个没有拍的剧本里。
当时,一个同年分配来的新同事就对赵姐说:“你现在多好啊,工作和家庭都稳定,如果年轻很好,你愿意放弃今天这些,回到年轻的时候吗?”那时赵姐大概也就是40岁吧。我清晰地记得,赵姐是财务总监,我们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开我们这个分公司的年度工作会议。她怎么回答的,我忘记了,但这个问题会时常闪回到我的生活中。
几年前我们中学同学在海边有一场聚会,我们三个人开夜车从北京赶过去参加。那时候我们也算人到中年了,生活状态也一般。我家在广州,人在北京工作；另一个同学,家在北京,人却在广州工作。我们都是创业公司。还有一个同学仍然单身,同时兼着几份工作。三个人都巨忙。因此别人都在海边篝火晚会了,我们还在路上。
为了打起精神赶路,我抛出了这个问题,“抛弃现在有的,回到过去年轻的时候,你们愿意吗?”
大家想想说,不愿意。就算什么都没有,还有孩子,肯定不愿意不遇到这个孩子了。就算没有孩子,还有狗,有工作,有小区旁边的健身馆,想想虽然没多好,但其实每一样都很舍不得。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和经历了青春后得到的东西相比,青春,真的显得有点单薄。
有一个看上去恨嫁的女性朋友,“要帮我找男朋友啊”,她总是这么说。我们说,你要讲清楚条件啊。她说,不知道。
我想了一个办法。我说,如果这世界上的男人随便你挑,不管有没有可能性,假设每个人都单身,也非常爱你,你说你希望自己嫁给谁呢?比如梁朝伟、郭靖、莫奈……主要是劝她打开思路的意思。她古今中外比了一轮,说,没有啊。我们都说,那你等几年再说吧,现在你一个人的日子,肯定是最好的。
有一天我问朋友,如果幸福可以排名,在我们都认识的人中间,你觉得我可以排第几?他说,这样说吧,如果愿意和别人交换人生,你愿意和谁交换?
我想来想去,结论是,不愿意换任何人的。自己的问题能解决,别人的问题在我这里都无解。朋友就说,那你现在的生活,排第一啊。
原来,现在就是这么好。你试试看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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