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夜宴图》中饮茶场景。
中国是茶的故乡,也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利用茶叶的国家。同时,由于古代陶瓷业的悠久,古人的茶具更是丰富多彩,琳琅满目。它既是茶文化的宝贵历史遗产,同时又是代表各个时代的工艺美术精品,堪称世界一绝。
最初人们喝茶是用饮食器具。一器多用、一具多用是古代社会各种器具的共同特点。专用茶具的出现是饮茶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人们感到需要一种专门器具的时候而产生的。也就是说,茶叶的利用在前,茶具的产生在后,并不是一同问世的。
茶具是指与饮茶有关的专门器具,公元前一世纪,四川王褒所著的《僮约》中有:“武阳买茶”“烹茶尽具”之类的记载,由此说明当时煮茶已经有专门器具。唐代以前,各地使用茶具的情况较为复杂,除一般使用碗、杯之外,某些地方还有用酒器来饮茶的情况。那时,富豪之家的碗、杯多是用金锡制成的精美器具,一般平民饮茶主要使用陶瓷碗。
唐代时,盛行饮茶,士大夫和文人多以饮茶为韵事,他们不仅讲究茶叶的色香味及烹茶方法,对茶具也非常重视。唐代中期,陆羽著《茶经》,对唐代各地所产的茶具作了细致的比较和评论,他说:“碗,越州上,鼎州次……洪州次”“邢不如越”“若邢瓷类银,则越瓷类玉”“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瓷白面茶色丹,越瓷青面茶色绿。”
邢窑在今河北省内丘县,它在唐代生产的白瓷瓯,是当时很流行的茶具。唐代李肇《国史补》说:“内丘白瓷瓯,端溪紫石砚,天下无贵贱通用之。”可见其生产规模之大和影响之远。越窑在今浙江余姚、绍兴一带,陆羽《茶经》说:“瓯,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升。”越窑所产的瓯,曾经风靡一时,因而历代留下了不少赞美越窑茶具的诗篇,如唐诗人顾况《茶赋》云:“舒铁如金之鼎,越泥似玉之瓯。”孟郊《凭周况先辈于朝贤乞茶》中有:“蒙茗玉花尽,越瓯荷叶空。”施肩吾《蜀茗词》言:“越碗初盛蜀茗新,薄烟轻处搅来匀。”
陆羽从品茶的角度,抑邢扬越,认为越窑瓷器质量应在邢窑之上。对此,范文澜《中国通史》第三编认为:“陆羽按照瓷色与茶色是否相配来定各窑优劣,说邢瓷白盛茶呈红色,越瓷青盛茶呈绿色,因而断定邢不如越,甚至取消邢窑,不入诸州品内……瓷器应凭质量定优劣,陆羽以瓷色为主要标准,只能算饮茶人的一种偏见。”色彩的好恶,带有个人的主观心理作用,这可能因为陆羽是处士,他比较欣赏青绿色这种静态的色彩,这种色彩可以使观赏者的心情趋向于宁静淡泊。
唐代的茶碗比饭碗的器形要小,器身较浅,器壁成斜直形,敞口浅腹,适于饮茶。越窑和邢窑的茶碗,造型风格又各有特点,邢窑的茶碗比较厚重,口沿有一道凸起的卷唇,它与越窑茶碗“口唇不卷”,胎体轻薄的作法有明显区别。越窑除了具备“捩翠融青”的釉色之外,造型也很优美精巧。从皮日休的“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和徐夤的“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等诗句中,可以想见越窑青瓷茶碗形质之美。
与茶碗相配套的茶壶在西晋就已经出现,从晋至隋,茶壶的式样流行一种鸡头壶,即茶壶的流子(嘴)都是作鸡头状。到唐朝,茶壶称为注子,或称茶注,这时的壶式,普遍以短形小流代替了过去鸡头饰流。
到了唐代,还首创了一种饮茶用的碗托,用以托茶,称为茶托,又称盏托。李匡《资暇录》卷下记载:“始建中,蜀相崔宁之女以茶杯无衬,病其熨手,取揲子承之,既啜而杯倾,乃以蜡环揲子中央,其杯遂定。即命匠以漆环代蜡,进于蜀相。崔大奇之,为制名而话宾友。于是传者更环其底,愈新其制,以至百状。”茶托的器形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变化。曾在浙江宁波出土了一批唐代越窑青瓷器,其中就有带托连烧的茶碗。茶托口沿卷曲作荷叶形,茶碗则作花瓣形,加以釉色青翠,所以唐末诗人徐夤将茶和盛茶的茶具比之“嫩荷涵露”。
唐宋以来,文人作诗赋词称颂茶德,饮茶成为一种“雅道”,茶具也成为一种雅器。唐朝饮茶一般用碗,宋朝以后就不用碗而改用盏了。盏实际上也是一种小碗,但比唐代的碗小巧精致。由于宋朝盛行用盏饮茶,盏托使用更加普遍,而且制作也比唐朝精细多姿,盏托的托口突起,托沿多为莲瓣纹,托底中凹。茶壶到南宋时,壶式明显由饱满变得瘦长,北宋的茶壶,流子多在肩部,而到南宋末年,流子已移至腹部。
宋代茶具有了三个变化。一是烧水用铫,俗称吊子,器小、有柄,便于提携。有嘴,注汤方便,又富美感；二是流行福建建州产的黑盏,是种厚壁敞口的小碗,厚壁,宜于保温,敞口,盏面大,能容纳更多的茶花。注水后,末茶浮于盏面,呈白色,宋人称“茶花”,为茶精华,斗茶胜负,由此而定,黑盏最能与白色的茶花相映,别的颜色没有黑盏效果好。有一种黑盏花纹细密如兔毛,称“兔毫斑”,又有像鹧鸪颈上云状羽毛,称“鹧鸪斑”。宋代茶具特贵金银,宋人周密《癸辛杂记》记:“长沙茶具,精妙甲天下,每副用白金(即银)三百星。”又作大缕银盒,贮银茶具。赵南仲为湖南地方官时,曾用千两黄金制作茶具,进贡朝廷。金银茶具流行天下,“士大夫家有之,置几案间”,“以侈靡相夸”,但不常用,成为一种摆设。
到明清时,茶风大变,废团茶,行散茶。茶不碾末,也不煮饮,而是直接冲泡,不加调料,重视茶的真色真香真味。茶具不再繁琐,一壶一盏即可,呈现一种返璞归真的趋向。明朝时人们审美情趣以淡雅为宗,茶具也从唐宋贵银崇金转向质朴的陶瓷,简单至极,壶杯的造型、彩绘却精致至极。由于不再流行斗茶,茶色崇尚天然的翠绿,茶盏也不再贵黑而尚白。明人张源《茶录》说:“盏以雪白者上。”白瓷衬映绿色的茶汤,更显得清新雅致、悦目自然。明代制瓷技术登峰造极,白瓷“薄如纸,白如玉,声如磐,明如镜”。瓷茶具成了精美的艺术品。清朝《帝京景物略》记,明代成化时一对斗彩的瓷杯,值十万钱。瓷器容易破碎,难以保存,乾隆诗云“李唐越器人间无,赵宋官窑晨星看”。
清代,茶文化呈现出多元面貌。“文士茶”勃兴,改宋元的“点茶”为“冲茶”,将茶叶直接投入壶中冲泡,再转注茶杯饮用,奠定了今日的泡饮方式。清康、雍、乾三代是清宫茶具制造的鼎盛期,出现了粉彩、珐琅彩、仿木石等创新茶具。从茶具形制讲,除茶壶与茶杯外,盖碗是清代茶具一大特色。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一副茶具就是一个小天地,包括古代哲人“天盖之,地载之,人育之”的道理,充分展现了古人有关器用之道的哲学观。当然,清代的茶碗并非全部带盖,而是在烧制中即分为盖碗和碗两类。
中国古代茶具种类非常丰富,造型优美,既有实用价值,又富艺术之美,所以驰名中外,为历代饮茶爱好者所青睐。古代一些茶具上还常绘有白鹤飞翔、游龙戏凤、翠鸟舒翼、彩蝶恋花、人物美女、各种花卉、山水画等图案,诗情画意,尽在其中。因此,人们在品饮茶叶芳香之时,还可以充分感受到这些茶具的艺术之美,为品茗平添一番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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