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东
戚是姓氏,也是地名。说到戚,就让人想到汉高祖刘邦的爱姬戚夫人(史籍称戚夫人或戚姬)。公元前195年刘邦死后,戚夫人被狠毒的吕太后做成人彘,10岁的儿子刘如意也被吕太后用毒药斩草除根。后人同情戚夫人的惨死,便以建筑物或地名寄托对戚夫人的怜悯,山东微山、汶上、定陶,江苏睢宁,安徽泗县,陕西咸阳、汉中,浙江海宁等地都有戚姬庙、戚姬墓、戚姬冢、戚姬村,民间奉她为厕神、戚姑、桂花花神。
微山县西北部原有一座土城,始建于秦末,汉初完善,称戚城,是广戚县(亦称戚县)县城,城内有戚姬庙、梳妆台,为纪念戚夫人而建。现在还有戚城社区、戚城街、戚城村、戚堌堆、戚城遗址和戚城汉墓群。
这座戚城是黄土砌筑,层层夯土,土中杂有陶片、残瓦,呈不规则长方形,东西长2.5里、南北长1.5里,墙体厚20米,上世纪60年代残存高度还有十余米,东墙于清末民初时被挖掉建成民房。明代隆庆年间开挖京杭大运河新河道时绕着城墙西、南墙转弯而过。清代漕运繁盛,南墙被挖掉一段建了河岸商铺,南城门为砖石结构,拱形门,上有城楼,为明代重修。北墙、西墙现在仍有300余米的西墙墙基当作运河东堤,是古老戚城幸存的历史见证。由于县城修路和几个村子烧砖取土,这座历经两千余年风霜雨雪和装满历史故事的土城被夷平。城北的护城河尚未完全湮灭,还有一段闲置洼地。
戚城是秦汉广戚县县城,属沛郡,汉武帝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封刘将为广戚侯,汉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封刘勋为广戚侯,刘勋死后其子刘显继位。东汉时,广戚县属彭城国,三国魏时属沛国,晋属彭城郡,北魏撤广戚县并入留县,清初,戚城地面由沛县划归滕县。新中国成立后划归薛城县,1953年划归微山县,县政府就在古城内的明清泇河厅办公。
《史记》《汉书》记载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刘邦在薛县攻打秦泗水郡,郡守逃至广戚县被刘邦部下擒杀。东汉末初平二年(191年)黄巾军屯扎广戚城,曹操遣于禁进攻广戚城的黄巾军。清顺治年间,进士、工部分司主事顾大申在城内办公4年,闲暇时登上城墙瞻仰戚姬庙,写了五言长诗感叹戚夫人母子被吕太后残害。从诗中可以看出,清代初年戚城尚完整,虽然土城不是县城了,但仍能保护城内管理漕运的办公机构、古建筑、商铺和居民的安全,明清时当地政府也出资修缮城门并更名更换城门石匾。从汉初到南北朝,土城为广戚县城时常常被史书记载,南北朝撤县之后,史籍就鲜有提及。
现在的状况是,土城西部有300余米的城基作为运河东堤,城内地面全是单位、学校、民居。建房建楼时挖出的土中尽是汉代陶罐、陶豆盘、陶缶、陶盆、陶瓷瓮、陶瓦残器,还有许多水井由陶井圈一节一节叠砌而成,井圈直径80厘米,每节高30厘米—40厘米,井中皆有古人汲水时掉落的陶罐。热爱文史的潘正伦老人生前收集了大量戚城的残陶器,于2000年送交文物管理所。笔者退休前做考古工作,1986年在北城墙以北500米处发现汉墓区,有西汉初年的空心砖墓、王莽年间的土坑墓和东汉时期的砖室墓,出土陶器、玉器、铜器、铁器和钱币,皆是戚城内居民死后葬在城外的。
戚城仿佛一部史书,最有分量、最出彩的章节是和汉高祖刘邦有关的。秦末时微山湖还没有形成,广戚县西与沛县接壤,刘邦任泗水亭亭长,负责治安,常在戚西沛东巡查捕盗。后来刘邦成为西汉开国皇帝,这一带也成了帝王之乡,因此人们对刘邦、戚夫人的逸事渲染润色、津津乐道。史料也记载了刘邦在戚城的活动,却没有记载戚夫人在戚城的踪迹,这或许是因为史书只辑录历史重大事实,省略了某个姬妾的琐碎细节。但戚夫人很可能在戚城逗留过,戚城内有个高台称梳妆台,传说台上曾有建筑是戚夫人的居室。
这一带传说广戚县是戚夫人的封地,传说与历史不符,这可能是因为自古至今人们都愿把著名人物往自己家乡拉,因此隋唐时就有关于戚夫人的民间传说。1997年,微山县北12里古薛河清淤工程中,出土了6块隋唐碑及一批佛教石刻,其中一块唐开元二十五年石碑刻着薛河岸上伽蓝寺所处的地理环境,其中有几句话“左连奚公之庙,睹九曲薛水,右接沛城,空嗟泗亭之室,前臻广戚,叹美女……”意为东有奚公庙,西接沛县沛公庙,南面不远是广戚城,戚夫人惨死,遗迹尚存。说明隋唐之前人们就把戚城与戚夫人联系起来纪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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