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庐诗话十则
2022年05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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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彩霞 《中华诗词》副主编

诗应有飞翔的翅膀
  “前脸缝实补后跟,巧将破洞绣花心。谁言穿袜一冬破,我踏山河岁岁春。”(《中华诗词》2011年第5期郑占荣《巧手度流年》)“谁言穿袜一冬破,我踏山河岁岁春。”“诗写到这里已经从补袜子引申到更广阔的天地。最后这一笔是自然流露出来的,神来之笔。有这一笔,境界就深广多了。”(郑伯农语)没有人间烟火气息的诗,不会是好诗;只有在生活中获得真实的感受,才能让诗人的想象插上飞翔的翅膀;也才能让我们的诗歌作品有血有肉,有歌哭的呐喊,有疼痛的欢欣。这样的语言风格,有利于诗词走向大众,应该提倡。
词要美,美在参差
  参差,是艺术美的基本元素。特别是词,它的句式长短不齐,又有领字,过片的调理,最能体现其艺术的美感。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只七句,三十三字。却连押六韵,韵密而意巧,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
诗可散文法行之
  黄庭坚《寄黄几复》:“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这首律诗用典喻事极其老练精当,尤在于能以散文法行之,所谓寓单行之气于排偶之中者。从“一杯酒”之欢娱,到“十年灯”之远隔,张耒以为“真奇语也”。“持家”句两平五仄,“治病”句三拗五救,傲兀而发奇响,皆以参差突兀之笔法以彰显诗之特美。
文笔老健显高超
  韩愈《罗池庙碑》云:“荔子丹兮蕉黄,杂肴蔬兮进侯堂……侯朝出游兮暮来归,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于语法应作:“荔子丹兮蕉黄,肴蔬杂兮进侯堂……春与猿吟兮,秋与鹤飞”语法方顺,而作者故为破体,以追求文笔之老健。这种美学诉求是今人要领悟的。
须自然而然
  苕溪渔隐云:“学诗若循习陈言,规摹旧作而不能自出新意,亦何以名家。”叶晓山《颂韶山小路》云:“恰似羊肠穿绿荫,风催雨撼屐留痕。岂知小路通天下,迈出东方一巨人。”诗中事理虽非常理,但辗转求之,依稀可得。好诗者,无须刻意化用唐宋、套用古人。须自然而然,甚或大事件小角度,允有淡笔、闲笔。有张有弛,亦作诗之道也。
诗用转语更有味
  转折,是作诗之重要的法门。陈师道《谢赵生惠芍药》:“九十风光次第分,天怜独得殿残春。一枝剩欲簪双鬓,未有人间第一人。”诗言空有殿春之娇花,惜无佩戴之人。意极曲折,格极高远。其功在妙用转语也。
转折的梅花好报春
  马一浮《谢伯尹惠花》云:“已倦空山干屎禅,临江无水爨无烟。一枝忽报春消息,古佛堂前花欲燃。”亦是奇作。一、二句写尽了严寒之枯寂,俨然生机灭绝之景象。第三句陡地一转,从一枝报春的梅花,竟唤起如此蓬勃的生机。
词应追求清奇
  范仲淹的《苏幕遮》“暗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夜夜”句,当为“除非夜夜”,“好梦留人睡”之倒装。以下连设三喻,极写相思之苦怀。清极而奇,遂成千古绝唱。
互为补足,以见精益
  王昌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城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首被李攀龙评为七绝压卷的诗。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这样说:“前人推奖而未言其何故。盖言师老力竭,而功不成。由将非其人之故。以防边筑城,起于秦汉。明月属秦,关属汉,诗中互文。”这里所谓的互文,即互文足义,犹言秦汉时的关与秦汉时之月。此说极好,令人顿开茅塞。
白战不许持寸铁
  唐金昌绪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此诗主旨在讽朝廷之穷兵黩武。但诗意包含得很深。因诗之表层,乃刻画闺妇思夫殷切之情,写得如此含蓄有致。再读刘如姬《临江仙·豆豆狂想曲》云:“天上繁星光闪闪,分些给我何妨。摘来串串挂纱窗,夜来争眨眼,风过响丁当。最好眠于云朵里,梦中摇上天堂。桂花树下有吴刚,嫦娥真漂亮,玉兔捉迷藏。”词以小孩儿的“狂想”来写其对夜空的认知,虽是大人“模拟”,生活细节却是小孩儿“实录”,活泼有趣。此类诗也许你见过,但你没有写出过。她直接表意,无须修饰。白描自作语,毫无依傍,它承载的时代信息量大,表现诗人个性最真。自作语很难,难在它必须是创造。欧阳修主张:“白战不许持寸铁。”他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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