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钟顺
他的家乡,有一棵老槐树。据说,从有这个村庄开始,老槐树就矗立在这里了。它看到了这个村庄的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看到了这个村庄的更替兴衰,看到了这个村庄每一个人的命运浮沉,自然也看到了上世纪中叶从这里出发的那个少年,一直持续进行着的生命行走样态与价值。
生命的行走,大概是那些卓有成就者的人生常态。记得苏东坡曾说,自己平生成就在黄州、惠州、儋州,他最好的作品都是被贬到这三个地方时写就的。李白、杜甫、柳宗元、刘禹锡、王昌龄、王阳明等更是行走派,他们或是躲避战乱、远谪他乡,或是主动走遍崇山峻岭乃至江河湖海,行走成全了他们多彩的世界。行走者最典型的代表,当数徐霞客。而如今,则少不了从老槐树下走出的“当代徐霞客”李存修。在笔者眼里,这位李先生一直处于生命行走的状态,先从胶东半岛去了大西南,又从大西南孔雀东南飞。一个学习、工作轨迹的大三角,几乎涵盖大半个中国。单是他的生命意识和生命自觉里,就已经把行走作为自己的日常所为和毕生追求。岱崮地貌的发现,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项壮举,而记载这一壮举的《岱崮地貌发现记》,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本书。他一直在干着三件事:主要精力在旅行,旅行之余著述,著述之余讲学。这三件事既各自独立又相互依存,都是有着恒久价值的。
归来的游子依然“不安分”。在那棵老槐树目力所及的视野下面,他又在干什么呢?在他的家乡,他把注意力投向了河湖文化。
无论是世界古代文明,还是当今一个地区的发展,多与河流有着密切关系。在潍坊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同样有着三条重要的河流。其中,潍河被称为潍坊的母亲河,汶河和渠河则是潍河的重要支流。潍河古称潍水,发源于莒县箕屋山,从五莲北部进入潍坊市,流经诸城、高密、安丘、坊子、寒亭,在昌邑市下营镇入渤海莱州湾。潍河被视为潍坊人的母亲河。记得老家为安丘市景芝镇的著名历史学家赵俪生先生在《篱槿堂自叙》中写下,章太炎先生曾经喟叹,他从苏州动身去北京,过了长江就感到荒凉,过了淮河就荒凉更甚,只有从济南往东看去,仿佛还有点文化人的踪影。我想,章先生所说的文化人踪影所在之处,应该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吧。在这里,不仅出土了70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石磨盘,也出土了距今5000年前刻画于陶器上的古文字。在潍河两岸,自古至今出现了很多政治名人和文化大家,可谓灿若繁星。
回归家乡的“当代徐霞客”李存修认识到,河湖与人类文明的相互作用,造就了河湖的文化生命。河湖文化生命孕育人类文明,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积淀河湖文化生命。从远古先民关于河湖的神话传说、先秦诸子对流水的哲学思考、艺术家对河湖诗心慧眼的体察等方面,就不难发现我国古代文化中对河湖价值意义的认识和理解。于是,这位生命行走者从2019年春天开始,历时两年多时间,带领“中国当代十大徐霞客文化旅游俱乐部”骨干成员,对潍坊市境内三条主要河流以及安丘河湖进行了全面考察、调查与研究。他们查阅了大量水文与历史资料,考察了“三河”及安丘河湖沿岸流域,涉及沿岸河堤、村庄、丘陵、阡陌、桑田、果园、道路、桥梁、学校、博物馆、图书馆、人文、历史、物产、事件、美食、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等多个方面。如今,三卷本《文化潍河》《千年汶河》《行走渠河》和独立成书的《安丘河湖》已经摆在众多读者案头。这无疑是三河流域与安丘河湖第一手的全面系统的文字资料。
如今,在家乡老槐树的温暖怀抱里,他生命行走的脚步愈加停不下来。他在为生命行走与家乡河湖之样态弹奏新的乐章、续写新的篇章,也是对一直注视他的那棵老槐树新的回馈与反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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