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佃水
凉意枕边起。清晨一觉醒来,冷风在室内游荡,秋天真的循着归雁来到了。
我的家乡在鲁西南的丘陵地带,离微山湖不远,可惜没有湖区那么富庶。村庄的三面都是小山丘,土地贫瘠,没有水源地,只能靠老天给乡亲们赏碗饭吃。不过据父亲说,打他记事时起,庄稼还从来没有绝收过,也算老天照顾了。
家乡的秋天是在黄豆荚炸裂、惹起蝈蝈阵阵清唱声中来到的。当然还有细腰袅袅的红高粱、低头哈腰的黄谷穗,以及节节高升的绿秆芝麻等,渲染着秋意。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全家上阵收获红薯时的那份繁忙和紧迫。
红薯在家乡叫地瓜。一到深秋,你看那漫山遍野的绿油油的地瓜秧,好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很令人陶醉。秋收的日子,学校是要放秋假的。每天公鸡还没叫头遍,全家已经吃完早饭,我帮着收拾工具,带上暖水瓶等坐上地排车。娘有时也坐车上,常常是大哥拉车、二哥推车,父亲、大嫂和姐扛着头就出发了。村庄的早晨还有点暗,白白的雾气笼罩着大片大片的庄稼地。一路上,父亲和大哥吸烟的火星时明时暗地闪烁着,透着些许的暖意。
收地瓜要先砍掉地瓜秧儿。地瓜秧到处乱窜,爬得四仰八叉。雨水好的时候,瓜秧还满地扎根。把秧拔出地,经常还带出不少小地瓜蛋,溜溜光、圆圆的,煞是喜人。可是大人不喜欢,到处扎根的地瓜秧结出的地瓜不仅数量少,个头也小,营养都让小地瓜蛋分走了。
瓜秧砍得差不多了,娘、大嫂和姐姐就负责把它们拖到地头,堆成一堆堆。在冬天下雪之前是不会有人再搭理它们的。
刨地瓜是个技术活,也是收获地瓜的最重要环节。你想啊,那一窝窝的地瓜藏在地埂下,东躲一块,西卧一块,浅处长,深处也钻,虽然都连着瓜秧梗,有长得大的还能把地皮撑破。但你一头刨下去,如果能不伤着地瓜,那才称得上“好把式”。父亲和大哥都称得上“好把式”,每年收地瓜的时节,都有不少乡亲来我们家的地里观摩学习。
还没到中午,我的肚子就已咕咕叫了。大嫂要回家做饭,大家也要歇一歇,喝口热茶。趁着姐姐有空,我要拉着姐姐上山拾干柴,蹚草丛捉蚂蚱。回到地里用土坷垃支起灶,上面排一溜早就挑好的又细又长的地瓜,跟大哥要来火柴,点着干柴。红红的火苗燃起来,躺在火中的地瓜冒着热气儿,慢慢地变黑、变熟。还有扔在灰堆里、熥得焦黄酥脆的蚂蚱,那是绝对的美味啊!至今什么也不能让我忘掉躺在堆得高高的地瓜秧里,仰望朵朵白云在天空飘来飘去,嘴里塞满蜜糖般地瓜的年少的快乐。
又到长空过雁时。家乡的秋天已是遍地金黄、收获在望了吧?前几天父亲来电话说,地里的紫薯和小米都收了,有空回家一趟带点回城。我轻轻地应着,心底一阵潮起,盘算着该给父亲买条好烟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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