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博卢阿特(右)在国会宣誓就任总统。
卡斯蒂略还是没能躲过被弹劾的命运。当地时间12月7日,这位乡村教师出身的秘鲁总统,在第三次弹劾危机中迅速下台。此时,距离他就任总统刚过去16个月。卡斯蒂略被罢免后,在离开总统府前往墨西哥驻秘鲁大使馆的途中被拘押,与此同时,秘鲁副总统博卢阿特宣誓接任总统职务,成为该国历史上首位女总统。她也成为这个南美国家6年来的第6位总统。
被弹劾只是时间问题
当地时间7日,秘鲁国会原定按照弹劾程序辩论是否以“道德无能”为由罢免卡斯蒂略的总统职务。就在会议开始前数小时,卡斯蒂略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发表紧急电视讲话,宣布暂时解散国会,建立“特殊紧急政府”。同时,他呼吁尽快举行国会选举,重组司法体系,并在9个月内制定新宪法。
显然,这是卡斯蒂略破釜沉舟之举。但这一招非但没能给自己赢得喘息之机,反倒加速了自己下台。他发表电视讲话之后,其内阁部长会议主席(总理)以及9名部长宣布辞职,以抗议卡斯蒂略的上述决定。就连卡斯蒂略所在政党的一些议员,也拒绝继续支持他。而且,秘鲁军方和警察方面也发表联合声明,不支持卡斯蒂略的决定,称其解散国会的做法不符合宪法程序。
随后,秘鲁国会召开全体紧急会议,以101票赞成、6票反对、10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针对卡斯蒂略的弹劾动议,理由是他“永久性的道德缺失”。同时,秘鲁国会还指责卡斯蒂略“违宪解散国会,篡夺公共权力”。接着,按照规定,时任秘鲁副总统博卢阿特宣誓就任新总统,成为该国史上首位女总统,任期至2026年7月。
尽管博卢阿特去年作为搭档与卡斯蒂略一起参加总统选举,卡斯蒂略上台后,博卢阿特出任副总统并兼任发展和社会包容部长。但上个月,两人分歧公开化,博卢阿特对卡斯蒂略选择的部长会议主席人选感到失望,并因此辞去兼任的内阁部长职务。
去年6月,秘鲁举行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根据秘鲁全国选举委员会公布的最终结果,卡斯蒂略以50.125%的得票率击败对手、秘鲁前总统藤森之女藤森庆子,后者得票率为49.875%,两人票差仅44058张。
那场大选是秘鲁左翼和右翼之间的一次对决,从两大主要候选人的得票率上可见竞争之激烈。由于差距极其微弱,藤森庆子所在的秘鲁人民力量党一度以一些投票站存在欺诈违规行为提起上诉,要求废除部分违规选票,但最终未果。
大选结果折射出秘鲁社会和政治分裂,为卡斯蒂略遭遇弹劾危机埋下了伏笔。从他去年7月底就职以来,已经经历过两次弹劾危机。
去年11月,秘鲁国会反对派议员以“道德无能”为由,提出针对卡斯蒂略的弹劾动议。但在国会表决中,弹劾动议未能获得至少52张赞成票,未能启动弹劾案的辩论和投票程序。
然而,秘鲁反对派并未就此停手,今年3月初再度以“道德无能”为由向国会提交弹劾动议,指控卡斯蒂略涉嫌贪腐、牵涉军队和警察系统的违规晋升,以及任命受到质疑的官员担任内阁部长。
在后来的国会表决中,以76票赞成、41票反对、1票弃权的结果启动弹劾程序。彼时,卡斯蒂略上台执政才7个半月时间,他也成为秘鲁连续第三位遭遇弹劾危机的总统。不过,同月底举行的国会表决以55票赞成、54票反对、19票弃权的结果,否决针对卡斯蒂略的弹劾动议。根据规定,弹劾总统需要至少87名议员支持。
府院之争进一步加剧
现年53岁的卡斯蒂略来自自由秘鲁党,出身于秘鲁安迪斯山区的一个农民家庭,当过乡村教师,从事过工会运动,2017年领导一场大规模教师罢工并因此声名鹊起,随后开始从政。
他在去年的秘鲁大选中堪称“黑马”,在第一轮投票前的各项民调中,从未显山露水,却赢得最多选票进入第二轮投票。相比之下,他当时的对手,秘鲁反对党阵营代表人物藤森庆子连续参加了2011年、2016年和2021年大选,但都没能折桂。
卡斯蒂略的遭遇,也是秘鲁府院之争常态化的最新写照。在他之前,秘鲁的前两任总统库琴斯基和比斯卡拉,分别遭遇过两次弹劾危机。
2016年大选中,以极其微弱优势击败藤森庆子的,是来自“为了变革秘鲁人”党的库琴斯基。当时,两人的票差仅有0.24个百分点。库琴斯基曾在华尔街从事金融工作,担任过秘鲁经济和财政部长、部长会议主席等职务。
尽管库琴斯基在总统选举中击败了藤森庆子,但后者领导的人民力量党在国会选举中大胜,拿下130个议席中的71席,从而掌控国会,执政的“为了变革秘鲁人”党只赢得17席。
2017年12月,秘鲁反对派议员要求以“永久性丧失道德行为能力”为由弹劾库琴斯基。不过,弹劾案最终以78票赞成、19票反对的结果未获通过,库琴斯基保住了总统职位。
2018年3月,反对派议员再度发难,以同样的理由提起弹劾动议,当时的最终投票日期是同月22日。面对第二次弹劾危机,库琴斯基似乎意识到败局已定,于是在最终投票日前一天宣布辞职。
库琴斯基下台后,时任第一副总统的比斯卡拉继任总统。不过,他刚接掌权力就与国会爆发矛盾。2019年9月,比斯卡拉决定解散国会,并于2020年举行国会选举,以推进反腐改革。但此举遭到国会反对派议员抵制,国会还表决决定暂停比斯卡拉的总统职务。
府院之争的白热化,预示着比斯卡拉也难逃弹劾“魔咒”。2020年1月国会选举后,同年9月,6个反对党的几十名议员对比斯卡拉发起弹劾动议,理由是其涉嫌阻碍国会就一名流行歌手受聘为政府文化顾问引发的争议进行调查。不过,比斯卡拉挺过了国会最终表决,免遭罢免。
仅仅过了一个月,反对派议员又指控比斯卡拉2014年出任莫克瓜省省长期间涉嫌收受政府工程承包商贿赂款,并以其“不具备继续任职的道德品质”为由再度发起弹劾。最终,秘鲁国会在2020年11月初通过弹劾动议,比斯卡拉被罢免下台。
比斯卡拉下台次日,时任秘鲁国会主席梅里诺出任临时总统,任职5天便宣布辞职。随后,刚当选国会主席的萨加斯蒂接任临时总统,直至去年7月28日卸任。
16个月出现6位总理
卡斯蒂略遭弹劾下台前两周,其内阁又一次出现人事动荡。时任部长会议主席托雷斯提出辞呈,卡斯蒂略随后决定重组内阁,任命劳工与就业促进部长查韦斯出任部长会议主席。由此,查韦斯成为卡斯蒂略任职16个月来的第5位部长会议主席。
实际上,早在今年8月初,托雷斯就曾以“个人原因”宣布辞职。当时,他表示,卸任后将回归学术研究,从事大学教学工作。但卡斯蒂略拒绝了托雷斯的辞呈,后者改组内阁后继续留任,卡斯蒂略政府的不稳定性被进一步暴露出来。
去年7月28日,卡斯蒂略戴着标志性白色宽边草帽宣誓就职,为近年来重新起势的拉美左翼浪潮再添一把力。他上台第二天就任命贝利多出任部长会议主席,然而,由于左翼色彩过于浓厚,贝利多与反对党控制的国会矛盾重重,无奈在去年10月6日辞职。当时,卡斯蒂略表示,他接受贝利多辞职有利于国家治理,将确保政府稳定和凝聚力。
接着,卡斯蒂略任命律师出身、政治立场偏温和左翼的巴斯克斯担任部长会议主席。她曾在2020年11月至2021年7月担任秘鲁国会主席,显然卡斯蒂略希望借此缓和府院关系。
但政府内部却出现状况,今年1月28日,时任内政部长纪廉因与卡斯蒂略产生分歧而辞职。1月31日,巴斯克斯也宣布辞职,以表达对卡斯蒂略的不满。再遭打击的卡斯蒂略承诺,新内阁将更具代表性和包容性。
卡斯蒂略在2月1日任命巴莱尔为部长会议主席,此人曾是右翼政党成员,后来加入立场较为温和的党派。部长会议主席人选的变化,显示出卡斯蒂略不断做出妥协,以缓和与右翼反对党阵营的矛盾。可是,巴莱尔刚上任就被爆出家暴丑闻。舆论压力之下,他上任仅4天就宣布辞职,随后便是托雷斯出任部长会议主席。
尽管卡斯蒂略以“黑马”姿态赢得大选,但轮番上演的内阁危机,折射出他政治经验不足的短板,以及从过去五年秘鲁政治泥潭中拔出腿的难度。6年来经历6位总统,其中一届总统五年任期内先后经历4位总统,弹劾成为秘鲁反对派阵营叫板总统的制胜武器,卡斯蒂略成为最新一个被其击垮的人。
12月8日,秘鲁司法机构以涉嫌叛乱罪和阴谋罪为由,下令对卡斯蒂略执行为期7天的拘留。同一天,墨西哥驻秘鲁大使蒙罗伊前去探望卡斯蒂略,后者当面确认向墨西哥政府提出庇护申请。12月10日,博卢阿特任命的新部长会议主席安古洛宣誓就职,他成为去年7月底以来秘鲁的第6位总理,而首位女总统博卢阿特能否稳住秘鲁政局、完成剩余任期,仍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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