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朴
冬至节气过后,各地气候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阶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进九”。民间有“冷在三九,热在三伏”的说法,从冬至这天算起,以九天为一单元,连数九个九天,到了九九八十一天,冬天就过去了。
九为单数中的最大数,因而在中国古代,九这个数字便同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所拥有的物品等联系起来。《易·乾》中曾记载:“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龙为传说中的神物,常用以附会皇帝,所以后来人们便用“九五”比喻皇帝。至于皇宫内的建筑,数量也要符合九或九的倍数,以符合皇帝的身份。由此可见,在封建社会中九不是别的数所能比拟的。
紫禁城的大门中,正门、午门最为重要。清代每当皇帝要上朝时,文武官员都要在午门两边的长廊上等候,皇帝上朝时,午门钟鼓齐鸣以壮声威。每次军队外出作战胜利归来,也要在午门前举行“献俘”仪式。午门上的主建筑正楼,面阔、进深各为九楹,共为九九八十一间。
在古人的观念里,奇数为阳、偶数为阴,而九是单数中最大的奇数,故而古人对“九”这个数字特别重视,认为“九”可以代表阳气最盛。古人还以奇数象征天,以偶数象征地,并把“九”当成天的象征,因此有“九天”“九重天”“九霄”等说法,紫禁城还被称为“宫阙九重”。
“九”之所以被古人所崇尚,除上述原因外,还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十”是满盈之数,物极必反,满则溢,极盛必衰,因此要自谨待之,而“九”可以看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永远呈上升趋势,因此“九”为至尊之称,为帝王所看中。皇宫建筑,在装饰陈列上,大多数物品也要符合“九”或“九”的倍数。如皇宫内佛堂里佛的重量也是“九”的倍数,或重九九八十一斤,或重八九七十二斤。就连所铸铜、金佛的数量也要是九的倍数,如清代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为庆祝乾隆皇帝七十寿辰,文武大臣等共造佛二万零六百九十一尊,合为九的二千二百九十九倍。
《诗·小雅·王保》中有“如山如阜,如阙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大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的祝寿之词,诗中连用九个如字,因此诗名又叫“天保”,人们便把“天保九如”作为吉祥祝寿之语,其中含有万寿无疆之意。清代皇帝过生日、庆生辰,官员们都要向皇帝谨祝“天保九如”之语。在宴席上,要把水果、蜜饯、点心等摆满九十九品。艺人们表演歌舞杂技,要演出九九八十一个节目,名为“九九大庆会”。
在中国古代,朝廷大官有“九卿”,皇宫中的女官有“九嫔”,官职等级分“九品”,官署有“九寺”,刑罚有“九刑”,帝王尊礼秉政大臣给以最高荣誉颁赐器物,叫“加九锡”,古乐有“九韶”,古书有“九经”,粮食有“九谷”……
古人将每年夏至后的八十一天及冬至后的八十一天,各分为九个段落,每一段落为九天,分别称作“夏九九”“冬九九”,并按次序定名为“一九、二九、三九……九九”。通常人们所说的“九九”显然是指“冬九九”,因此才有“数九寒天”之说。
关于“数九”的习俗究竟起源于何时,尚未见到确切的文字记载,但从敦煌汉简和居延汉简中,却发现有关于“九九”的残文。虽然这与数九习俗未必有必然的联系,但起码说明当时已有“九九”的说法了。现在见到记载“数九”最早的书籍,是公元550年梁朝宗懔所著《荆楚岁时记》,书中有“俗用冬至日数及九九八十一日,为寒尽”之句。
古时冬至有“画九”之法,明代文学家刘侗在《帝京景物略·春场》中说:“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图。”还有诗咏道:“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杨允孚杂咏诗,见《日下旧闻考》)。
除了这种“染梅消寒图”外,当时还有“九九之歌”,歌词是:“一九二九,相唤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角篥。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家家推盐虎,六九五十四,口中出暖气,七九六十三,行人把衣单,八九七十二,猫狗寻阴地,九九八十一,穷汉受罪毕。才要伸腰睡,蚊虫蚤出”(《帝京景物略·春场》)。这首“九九歌”巧妙地利用自然界的一些天气征兆,表明了冬九九中的气候变化发展规律。
由于“九”是阳数,所以在节气时令上还有“冬至阳生”的说法。古时民间还流行填“九九消寒图”以消遣冬日,“九九消寒图”是印绘的消寒年画,有素梅图、消寒句、消寒图表等形式,多与消寒歌谣配套使用。素梅图,即以虚线画梅一枝,上有八十一瓣；消寒句则取笔画皆九画的字连缀在一起。使用时一般以朱砂点红,有的也用别的颜色区分天气变化,点涂时有特定的歌诀指导。自冬至这天开始,每过一日则填实一瓣或一笔,待到消寒图点画殆尽,春天即已来临。元代《滦京杂咏》中记载:“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古人通常用的“九九消寒图”是一幅双钩描红书法,上有“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风)”九字,每字九画,共八十一画,从冬至这天开始,每天按照笔画顺序填充一个笔画,每过一九填充好一个字,直到九九之后春回大地,一幅“九九消寒图”才算大功告成。填充每天笔画所用的颜色,要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民间还留有“九九消寒图”的民谚:“下点天阴上点晴,左风右雾雪中心。图中点得墨黑黑,门处已是草茵茵。”
最雅致的“九九消寒图”是做九体对联,这一般是文人雅士们喜爱的活动。每联九字,每字九画,每天在上下联各填一笔,如上联写有“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下联对以“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称为九九消寒迎春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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