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的豪赌
2023年03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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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运动”104周年纪念讲话风波未平,韩国总统尹锡悦又因二战时期日本强征劳工赔偿问题第三方代赔方案招致猛烈抨击。顶着国内舆论骂声,尹锡悦3月16日至17日访问日本,这是韩国总统时隔4年再次访日。
  4月下旬,尹锡悦还将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执政不到一年,民调支持率就已长期低迷。在韩国政治和社会撕裂加深的背景下,尹锡悦此番媚日亲美的操作,堪称一场政治豪赌。
  记者 赵恩霆

“开历史倒车”
  日本在1910年到1945年间对朝鲜半岛实施殖民统治,1919年3月1日朝鲜半岛爆发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运动”。1949年,韩国政府将3月1日定为国家法定纪念日。这次是尹锡悦就任总统以来首次发表“三一运动”纪念讲话。
  日本对朝鲜半岛实施殖民统治期间,强征了大批劳工到日本做苦力。韩国方面的统计显示,被强征的朝鲜半岛劳工多达78万人。这些劳工往往被以诱骗、胁迫等方式带到日本从事劳役,饱受非人待遇,不少人甚至被折磨致死。
  长期以来,韩国受害劳工及遗属多次发起诉讼向日方索赔,但日本政府和相关企业一直以两国1965年签订《韩日请求权协定》“已解决”索赔问题为由拒绝赔偿。
  尹锡悦“三一运动”纪念讲话时长只有5分多钟,较前任文在寅时期缩短了一半。据韩联社报道,在1300多字的讲话中,尹锡悦没提二战时期日本强征劳工、“慰安妇”等问题,没有言论可以解释为要求日本道歉或反省。
  报道称,这与许多前任总统在“三一运动”纪念讲话中提及韩日历史问题形成鲜明对比。文在寅在2018年3月1日首次发表“三一运动”纪念讲话时,详细介绍了包括烈士柳宽顺在内的国内外独立运动,使用诸如“加害者”和“反人伦人权犯罪”等措词敦促日本进行反省。
  此外,尹锡悦在谈话末尾才提及“和平”,而文在寅在2019年“三一运动”纪念讲话中30次提到“和平”。尹锡悦宣称,“三一运动”已过去一个世纪,如今日本“从过去军国主义侵略者变为与韩国共享普世价值、在经济安全及全球问题上携手合作的伙伴”。
  此言一出,立即招致批评。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表示,尹锡悦政府正在忘记和破坏“三一运动”精神,指责尹锡悦将二战期间日本强征劳工受害者索赔问题视为改善韩日关系的绊脚石,推行“屈辱外交”“从属外交”。
  李在明话音刚落,尹锡悦政府就在3月6日公布了第三方代赔方案,即由韩国企业向韩国行政安全部所设“日帝强制动员受害者支援财团”捐款筹资赔偿。而三菱重工、新日铁住金这两家韩国大法院(最高法院)2018年判决认定强征韩籍劳工的日本企业既不用道歉,也不用赔偿。
  对于这一“自己掏钱赔自己”的方案,李在明痛斥是对强征劳工受害者的“二次加害”,是“与大法院判决背道而驰的暴行”,更是“韩国外交史上的耻辱和污点”。韩国一些进步派活动人士称尹锡悦政府的做法“开历史倒车”,有韩国网友批评“这是卖国行为”。
  韩国工会联合会、韩国正义与日军性奴问题纪念委员会、历史真相与正义中心等611个民间团体和强征劳工受害者代表3月6日聚集在韩国外交部大楼外要求撤回方案。当晚,一些民间团体在首尔市中心举行集会,要求尹锡悦政府下台。
  韩日关系症结不少
  尹锡悦将强征劳工赔偿问题视为韩日关系的一大“拦路石”。2018年,韩国大法院就三起索赔诉讼做出终审判决,认定1965年签署的《韩日请求权协定》不妨碍强征劳工受害者起诉企业,判令涉事日企赔偿原告。根据《韩日请求权协定》,日方当年向韩方提供了3亿美元赠款,作为经济合作资金。
  作为报复,日本在2019年7月宣布对出口韩国的氟聚酰亚胺、光刻胶和高纯度氟化氢实施管制。由于这三种产品是半导体产业的关键原材料,作为半导体重要生产国的韩国大受影响,韩日关系因此进一步恶化。
  日本在2019年8月将韩国从出口便利化“白名单”中移除,韩方随后以对等方式报复。而且,围绕贸易摩擦,韩国还于2019年9月在世界贸易组织对日本发起诉讼。
  不仅如此,2019年8月,韩国文在寅政府宣布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当年11月到期后不再续签,遭到日本政府抗议。时任韩国青瓦台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有根表示,日方将韩国移出贸易“白名单”令两国安保合作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在这种情况下,韩方认为继续签署以共享安保领域敏感军事情报为目的的协定不符合韩国国家利益。
  2016年11月,韩日在美国的撮合下签署该协定,补齐了美日韩军事合作中韩日之间的短板。日本之所以看重这份协定,很大程度上源于借此可以从韩方获取涉朝导弹情报信息。
  尽管该协定加强了韩日军事合作,但双方仍在2018年12月发生军事摩擦——“雷达照射事件”。当时,韩国海军“广开土大王”号驱逐舰在距离独岛(日本称竹岛)东北部200公里的大和堆渔场搜救遇险的朝鲜渔船,其间日本海上自卫队P-1巡逻机抵近飞行,韩方军舰对其启动了火控雷达追踪设备。
  时任日本防卫大臣岩野毅称之为“极其危险的行为”,韩国国防部则指责日本巡逻机对正在进行人道救援活动的韩国舰艇实施威胁性低空飞行,并要求日本道歉。时至今日,韩日仍对此心存芥蒂。
  围绕独岛的领土争端,也是横亘在韩日之间的一块“礁石”。独岛位于朝鲜半岛东部海域,郁陵岛东南88公里处,面积约0.18平方公里,韩国、朝鲜、日本都宣称对该岛拥有主权。目前,该岛处于韩国实际控制下,2012年8月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曾登上该岛。
  日本将竹岛划入岛根县行政管辖范围,韩国则将独岛划归庆尚北道郁陵郡管辖。去年5月尹锡悦上台后不久,韩国就派出海洋调查船在独岛附近进行调查活动,遭到日本强烈抗议。今年2月22日,日本政府派遣内阁府政务官中野英幸出席岛根县主办的“竹岛日”活动,韩国外交部当天下午召见日本驻韩国使馆总括公使熊谷直树提出抗议。
美国接连对韩施压
  除了3月16日至17日的日本之行,尹锡悦还将在4月26日开启上任后的首次美国之旅,成为继法国总统马克龙之后,美国总统拜登以国事访问接待的第二位外国领导人。
  尹锡悦因第三方代赔方案而招致在野党、民间团体和舆论猛烈谴责的同时,日本和美国第一时间对此表示欢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赞赏”;日本外务大臣林芳正说,日方认为“(代赔)方案是促进日韩关系恢复健康的举措”。
  拜登在声明中称,这份方案“将为美国两个亲密盟友开启合作与伙伴关系的突破性新篇章”,将继续“协助”日韩改善关系。实际上,美国一直在施压韩日两国,敦促双方尽快和解。
  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就是朴槿惠执政时期在美国施压下与日本签署的,但不止于此,2015年12月,同样是在美国持续施压下,朴槿惠政府与日本签署《“慰安妇”问题协议》,试图借此“最终且不可逆”地解决这一困扰韩日关系的历史问题。
  但这一协议在韩国国内遭到强烈反对,文在寅政府上台后逐渐采取措施放弃该协议。2018年11月,韩国宣布解散根据《“慰安妇”问题协议》设立的相关基金会,实质上废止了该协议。
  2019年11月,同样是在美国施压下,韩国在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到期前一天宣布撤销不续签的决定。随后,日方回应称,将就贸易摩擦问题逐步重启与韩国的对话。如今代赔方案公布后,尹锡悦顺势访日,16日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会晤后,双方商定日方解除半导体原材料出口管制,韩方撤回在世贸组织的诉讼申请。此外,尹锡悦还宣布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恢复正常。
  共同社报道称,2011年12月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访日后,两国首脑每年一次互访中断。韩国希望尹锡悦访日能够重启两国首脑“穿梭外交”,成为韩日关系的重要里程碑。
  不过,尹锡悦此访仅为工作访问。而且,共同社报道称,日本可能邀请尹锡悦作为嘉宾出席5月七国集团(G7)峰会,但前提要看韩国政府能否在国内一片反对声中推进代赔方案的实施。
  现阶段在韩日关系中,日本掌握着主动权。而在美日韩三边关系中,美国更多的是朝着韩国使劲施压。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强调,美日韩三边关系对美方“印太战略”十分重要。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说,拜登政府上台以来,美国高级官员已与日韩两国举行多达25轮三边会面。
  两年前,韩国发布的国防白皮书中,对日本的称呼从“伙伴”降为“邻国”,显示出当时韩日关系之冷淡。现在,尹锡悦政府重新将日本称为“伙伴”,不惜自降国格寻求与日和解。民调机构韩国盖洛普10日发布的民调显示,尹锡悦的施政好评率只有34%,而差评率58%。
  在支持率持续低迷、国会面临“朝小野大”的情况下,尹锡悦不顾国内舆论反对强推代赔方案,已经引发大规模抗议,要求其下台。这一幕与当年朴槿惠政府签署《“慰安妇”问题协议》后的遭遇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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