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龙
去年九月二十六正值赵孟頫主政济南730周年。当日晚,济南文化艺术界知名人士云集趵突泉边,泺源堂前,举行纪念活动。山东省老干部诗词学会任政会长要我在会上讲一讲赵孟頫的《趵突泉》诗。我想,对这首诗最好的诠释人是赵孟頫、管道升夫妇。这里根据看到的有关资料作简单介绍。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汉族,号松雪道人,又号晶宫道人。原籍浙江湖州兰溪。南宋晚期至元初为官,是有名的书法家、画家、诗人。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秦王赵德芳的嫡派子孙。宋亡后,赵孟頫隐居不仕,1286年经行台御使程钜夫举荐,召入大都,受到元世祖赏识,授兵部郎中。此后历任集贤直学士、济南路总管府事、江浙等地儒学提举、翰林侍读学士等。累官至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元代先后四朝对其皆加礼敬,可谓仕途顺利。晚年隐退,1322年逝世,年六十九岁。著有《松雪斋文集》。
至元二十九年(1292),赵孟頫出任济南路总管府事。七律《趵突泉》就是在济南任职时所作。艺术家离不开他所处的时代。赵孟頫作为宋代赵家后裔,当了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的官,内心愧疚,心结难解。他是一个勤政的官员。据说,有一次他接到一个暴发户夺田案件,从县衙调案卷未至,需几天时间才能到,稍有余暇。夫人管道升劝他出去玩玩,休息一下。二人带了丫环梁栓儿和小燕,骑着马,出了西门,过了泺源桥,沿泺河往南,直奔趵突泉。不一会儿到了趵突泉胜概楼前。管夫人第一次见到趵突泉,看到三股水奔腾的白雪和沸滚的银花,非常兴奋,赞叹了一阵,二人登上了胜概楼。到了楼上,小燕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下楼去备茶水。赵孟頫又一次为山色泉声所陶醉,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首七律《趵突泉》:
泺水发源天下无,
平地涌出白玉壶。
谷虚久恐元气泄,
岁旱不愁东海枯。
云气润蒸华不注,
波涛声震大明湖。
自惭襟上多尘土,
多少闲愁付一吁。
写毕,正好小燕端着茶水上楼来了。赵孟頫叫小燕道:“过来,我讲给你听。这诗开头两句,是用你爹爹说唱的句子,‘济南泉水天下无,汩汩涌出白玉壶’,我把这两句改了几个字,字面上雅了些,意思还是你爹爹的。下面两句是你爹爹说唱的齐鲁争泉的事,‘谷虚久恐元气泄’是说这泉水是从泰山脚下的山谷中流出来的,‘岁旱不愁东海枯’是说这泉水与东海不相通,即使海水干了,这泉仍然水量不减。所以这四句都是你爹爹启发了我,我才写出来的。我把这首诗写成字幅,送给你爹爹。”
小燕正要感谢,管夫人笑着说道:“把诗先让我评论评论如何?”赵孟頫说:“当然听你的评判。”
管夫人说:“嗯,颈联好。虽是从孟浩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两句中脱胎而来,但化得好,把趵突泉的蒸腾水汽和雷一般的涛声都画活了,尤妙在把济南的名胜华不注和大明湖都概括进去,这样就以泉为中心把济南的山水都纳入一联中。不过,结句不好。为什么这么萧飒,要说自己‘满襟尘土’呢?为什么不写啸傲之情,说自己‘冰雪满怀’呢?”
赵孟頫说:“好一个‘冰雪满怀’!”于是提笔改成:
泺水发源天下无,
平地涌出白玉壶。
谷虚久恐元气泄,
岁旱不愁东海枯。
云气润蒸华不注,
波涛声震大明湖。
时来泉上濯尘土,
冰雪满怀清兴孤。
赵孟頫向夫人说:“‘孤’不是孤单,是特立的意思。这样改,你看行吗?”夫人说:“还可以。”
管夫人还说:“有我之情应该是清健的,美好的,我不喜欢淫靡、偎琐、庸俗、低下之情,再说书画诗词本身就是可以涵养性情的,为什么不使沉沦之情变为慷慨之情呢?”
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赵孟頫修改后的诗。我们从这个故事,不仅可以受到好诗的陶冶,还学习了赵、管夫妇对诗词书画的高论。
会上还听了专家们对赵孟頫书法作品和名画《鹊华秋色》艺术特点的介绍,书画家们当场创作了不少作品。笔者题小词一首以记之。
柳梢青·松雪归来(宋词韵寒覃部)
趵突泉边,灯光如昼,冰雪飞湍。各界名流,纷纷云聚,风度翩翩。
诗词书画斑斓。时空处、犹如瞬间。趵突吟声,鹊华秋色,用笔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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