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的笔下,人间至道是春风；苏东坡的舌尖,人间有味是清欢……而在更多人看来,世间百态,人生百味,调和共生。
百味纷呈,物如此,事犹是,人亦然。
我的记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总会被炉灶间翻腾的烟火和被火光照亮的、烟雾笼罩的幸福面庞所占据。
鸿鹄濯清波。在中国人的饭桌上,饺子是最有烟火味的食物。而姥姥的手工水饺,则是我家平日里的一缕暖阳。
姥姥的饺子包得并不丰腴。细长窈窕的它们一个个排列在案板上,如一群昂颈的天鹅,展翅欲飞。
不一会儿,姥姥用粗大的手掌将它们赶入冒着气泡的沸水中。
而在此之前,心细的姥姥知道,我们这些孩子爱吃厚墩墩的面片。每次,她总是多和一个面团来满足这几张嘴巴。
水饺在锅中纷飞,伴着四四方方的面片于清波中上下浮沉。我的心也随之翻腾,并融于乳白色的朦胧中。
少顷,姥姥猫着腰,端着大盘的水饺,一步一踱地走出厨房。
饺子上桌,一双双筷子如雨点般袭来。每当这时,姥姥总会透过缥缈的热气,静静地望着我们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兴奋脸庞。
那一刻,人间最美的风景,化作云烟汇入水饺散发出的朦胧水汽中,也定格在姥姥的眼里,留存在我的心里。
红炉一点雪。母亲不善烹饪,但她却总尽她最大的努力,让我的味蕾感受到色彩与温情。一颗火红饱满的西红柿被分割开来盛于盘中,其间点缀的丝丝白糖让这片炽热的颜色变得内敛了些,味道上也削减了些西红柿的锋芒,变得如初夏夜那带着蔷薇花的风,清凉温柔又带着点点花香。
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躯体挪回家时,她总会端出一碟蘸着白糖的西红柿来抚慰我的身心。
每逢此时,我常常和母亲相对而坐,桌这边,我坐在灯下,细细咀嚼。桌那边,母亲静静地看着盘中的美食一点点减少。白炽灯在客厅亮着,将我们母女俩的身影拉得很长。
长夜如许,小菜一碟,立于桌前守望,又何尝不是一幅人情画卷?
烟火满齐都。有道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个春夏,淄博大街小巷瞬间忙碌起来,熙攘的人群,拥挤的车流,远行客、故乡人在满足七荤八素口腹之欲的同时,也以自己的方式向疫情之后的平凡而温情生活致敬。
于是,我身处的这座鲁中小城,在双向奔赴中,也有了最为长情的告白。
这种告白或藏于烟火蒸腾的街巷,或隐于街头的无名小馆……但无论哪一种,它们在此时此刻都成为了抚慰浪人心灵的归宿、舒展故人紧绷神经的港湾。
你看,一方小桌置于天地间,有人携亲朋旧友把酒言欢,有人独自孤影对酒当歌……但不管哪一幕,他们都在如家的朴素的调味和单纯情怀的交融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情感升腾。
一盘菜,道尽人间冷暖；一盏酒说尽喜乐悲欢。藏于街巷的浓情和灶前厨子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脸庞便是烟火气的浓缩。
那一刻,无论是孤身一人,还是呼朋唤友,菜香、饭香,人情味、念家思的追逐与交织中,情与味在空气中盘旋、融合,构成烟火情,包裹住所有人的心。
时代如滔滔巨浪向前奔走,人们在追逐发展和变化之时,也从未忘记守护那片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记忆。
尘歌百味,浪隐市朝；人间烟火,皆赋予情。念着掂着这缕如丝的情怀,愿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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