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广
诗言志也,原以兴、观、群、怨抒发感情、考见得失、交流思想、抨击时弊,从而体现其教育意义、认识作用和美学价值。运用之妙,要在用心耳!
有什么样的人品,就有什么样的诗风。尝闻诗如其人,诗可以观人性情也。性偏隘者其词躁；宽容者其词平；端静者其词雅；疏狂者其词逸；雄伟者其词壮；蕴藉者其词婉。涵养性情,发于气,形于言,此乃诗之本源也。
余旧作《吟窗偶寄》之一有云:“作诗非易亦非难,毋学痴人坐井观。跳出五行三界外,乃知妙句在云端。”大意是说:作诗之难易,究须辩证理解,没有学养、没有阅历、没有悟性的人,想写好诗固然不容易。反之,既有渊深的文化修养,又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同时还有悟性、有灵感的人,写诗就不是什么难事。宋·严羽云:“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明理,则不能极其致。”是入木之论。
诗人要有襟怀,要放开眼界,真诗人必目空千古,乃能横绝一时,落笔则无庸句。否则,一叶障目,坐井观天,视野局限,非痴人而何?初学者不足法也。
优秀诗人,要站得高、看得远。站在客观角度,多读书,多思考,不受世俗干扰,必如此乃可脱愚钝。汉·刘向曰:“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吾旧作“愚人节”诗云:“阅人如从高处看,笑人愚者是愚人。”苟能参悟,善莫大焉。
写诗不是写大字报,即使诗宗豪放,也不宜直抒胸臆。须知为人之道宜直,为诗之道宜曲。胸中有丘壑,笔下见波澜。没有深切的内心感受,就不要勉强去作诗。有了自己的内心感受,还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要写出有个性的好诗,两者缺一不可。把石膏加在豆浆里就能做成豆腐,但写诗填词毕竟不是做豆腐,好多不懂诗词的人陶醉在自己的豆腐里,而且向别人叫卖……悲乎哉?真悲也!拙作《吟窗偶寄》有云:“月下花前忘寂寥,吹竽贻笑复吹箫。婵娟原是东坡句,不在扬州廿四桥。”可为初学者戒。
写诗宜重章法,起承转合乃常见之法。要而言之,起要切题,承要连贯,转要新颖,结要含蓄。起句突兀,不落常格,出人意外,宜耐涵咏,起承转合,前后呼应,宜谨记之。律、绝首重起承转合,贵有真情,重在意深。否则,虽合律、平稳,不耐咀嚼,终非佳作。慎勿陶醉于廉价赞赏,须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批评,必如此,始能渐臻佳境。丁酉孟秋,吾有咏《达州独秀峰》诗云:“芳名昔已领风骚,独具霜标今古豪。不与群峰争妩媚,凌云气象自孤高。”起承转合,可见一斑。
每见今人言及诗词,多奉情真、意新为圭臬。殊不知诗词之可读,犹在意趣。意所不尽,而有余者之谓趣。是犹听钟而得其希微,乘月而思游汗漫。窅然直用,将与造化者周流,此其趣也。吾诗《扬州瘦西湖》曰:“误将美景比仙姝,绝代风华入画图。休说减肥无妙法,秘方宜问瘦西湖。”或可博读者一粲。
至于填词之法,先当审题择调,次则命意布局,务于起结之处,首尾衔接,过变之处,血脉贯通。无论几许波折,自能一气卷舒也。前贤有云:“小调要言短意长,忌尖弱。中调要骨肉停匀,忌平板。长调要操纵自如,忌粗率。能于豪爽中着一二精致语,绵婉中着一二激厉语,尤见错综。”
辛弃疾《贺新郎》有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吾词《水调歌头·赛里木湖》有句:“湖水清澄如镜,仿佛轻声告我:表里与君同……”虽水平高下可判,然格调差似也。
要而言之,一个诗人所写作品的雅俗高下,是由其文化底蕴、生活阅历、襟怀气度、学养操守和才智悟性所决定。诗人对于客观世界的认知能力和表现能力,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经过身体力行的实践,从格物致知的探索,从血肉交融的感应,从砥砺磨淬的历练,逐步提高和深化,如此才能获得诗外的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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