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柒斤
重阳来临,想起了人到中年才起步的唐朝一代名相、神断狄仁杰。
随影视剧热播,狄仁杰的大名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当然屏幕上的“狄仁杰”与真实的狄仁杰有很大出入。《新唐书·列传·卷四十》说,630年出生的并州晋阳(今山西太原)人狄仁杰,“黄卷中方与圣贤对,何暇偶俗吏语耶”,孩童时虽因怒怼小吏闻名乡里,但当时没有“直播”,他的“大名”也仅限于一方小天地。47岁之前,狄仁杰在唐朝仍籍籍无名。
狄仁杰的“首秀”并不像现代所谓“网红”一夜暴红,而是他过人的智慧、出众的才华、正直的人品等熔于一炉后的一次“爆发”。唐高宗仪凤元年,47岁的狄仁杰经著名画家、政治家阎立本等举荐,正式担任六品官职大理丞。这位主管刑狱的中年人“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时称平恕”,一下成了唐朝司法界的一大奇迹,狄仁杰“神断”之名,由此开始。
当年,唐高宗李治也领教了狄仁杰的公道与正直。“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坐误斧昭陵柏,罪当免,高宗诏诛之。”唐高宗要杀两位将军的理由是“是使我为不孝子”,朝堂上无人敢替权、范求情,狄仁杰却站了出来并据理力争,依照法律,“盗陵园草木”,普通人应该判两年半徒刑,权、范二人作为将军,在刑罚之外,也就是免职处分,罪不至死。现在杀他们,于法不可、于律无据。正在气头上的李治根本听不进去狄仁杰这番话,执意要开杀戒。狄仁杰便苦口婆心地进谏:“今误伐一柏,杀二臣,后世谓陛下为何如主?”李治最终听取了狄仁杰意见,权、范两人免于一死,这些都被当时的皇后武则天看在眼里。
崭露头角的狄仁杰,很快被提拔为侍御史。可唐高宗宠信的左司郎中王本立“怙宠自肆”,大臣们人人畏惧。狄仁杰“劾奏其恶”,李治千方百计地袒护,狄仁杰寸步不让:“陛下惜有罪,亏成法,奈何?”我愿率先被斥,“为群臣戒”。无奈之下,李治才同意依法给王本立定罪。由此,朝廷纪纲肃然……
狄仁杰的“大名”还源于他有一颗爱民之心。唐睿宗垂拱四年,唐朝实际掌权者武则天任用酷吏来俊臣、索元礼大肆制造冤狱。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被迫起兵造反,李冲的父亲、越王李贞也起兵相应。武则天命宰相张光辅带兵平叛,李贞、李冲父子很快被杀,狄仁杰随后被武则天任命为豫州刺史,安抚百姓。武则天让狄仁杰处死李贞“支党余二千余人”,狄仁杰收缴了他们的兵器后,给武则天上了一道密折说,“似为逆人申理”。最终,武则天允诺特赦了他们的死罪,将他们发配边疆,被押解出宁州(今甘肃庆阳一带)时,当地人迎接并安慰说:“狄使君活汝耶!”囚徒们戒斋三天后才离开,一到被流放的住所,又为狄仁杰立碑。同时,他还不惜冒着罢官风险怒怼滥杀无辜的张光辅:“乱河南者一越王,公董士三十万以平乱,纵使暴横,使无辜之人咸坠涂炭,是一越王死,百越王生也。”张光辅果然跑到武则天跟前进谗言,并将狄仁杰贬为复州刺史。
武则天称帝后的第二年九月,狄仁杰直接从洛州司马升任地官侍郎,代理尚书事务,加授同风阁鸾台平章事。第一次拜相4个多月,就被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酷吏来俊臣等诬陷“谋反”,狄仁杰爽快地承认:“有周革命,我乃唐臣,反固实。”狱中,来俊臣手下王德寿告诉狄仁杰,只要你承认杨执柔是你的同党,我就设法开脱你的死罪。狄仁杰悲愤地说,皇天后土,竟要我狄仁杰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说罢,直接一头撞到牢房的石柱上,当场“血流沫面”。他宁愿自杀,也不愿诬陷同僚。王德寿“惧而谢”。时间久了,看守也放松了,狄仁杰“乞笔书帛、置褚衣中”,对看守说,天热了,请把这件棉衣送到我家,让家里人把里面的棉花去掉。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看到奏折,就送呈给武则天……尽管武承嗣、来俊臣及御史霍献可一再上奏杀掉狄仁杰,但深谙“治世须用德才兼备贤臣”之道的武则天仍免除狄仁杰的死罪,将他贬为彭泽县令。
时隔6年,68岁的狄仁杰再次担任同风阁鸾台平章事,加授银青光禄大夫,直到去世。此时,年近古稀的狄仁杰不仅为武则天伐契丹、抗突厥,安抚百姓,还在生命的最后3年干了两件彪炳史册的大事,即“还位于唐”。武则天本想传位给武三思,狄仁杰巧谏必须还位于庐陵王李显,并鼓动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张宗昌多吹耳边风,“惟劝迎庐陵王可以免祸”。有一次,武则天召狄仁杰解梦,说她多次梦见博双陆(一种棋)而不胜,不知是什么原因。狄仁杰与王方庆(宰相之一)同时回答:“博双陆不胜,无子啊!上天是有意用这警戒陛下呀!况且太子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动摇,天下就危险……陛下立庐陵王为皇太子,您驾崩后能常享宗庙,若立三思为皇太子,宗庙里就不会有您这姑姑的神主牌位了。武则天顿悟,当即派人去房州迎回太子李显,并昭告天下。
狄仁杰去世五年后,82岁的武则天病重,朝政被张易之、张宗昌把持,文武百官也无法见到武则天。在此危急情况下,由狄仁杰举荐的张柬之、桓彦范、敬晖等发动“神龙兵变”,杀掉张易之、张宗昌,逼迫武则天退位。李显第二次当上皇帝,并宣布恢复国号为“唐”……
47岁起步到71岁去世,抛除6年牢狱之灾,18年时间,狄仁杰的所作所为都皆青史留名。这能给网络时代急于想出“名”者带来一些启迪,人生何时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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