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国产剧作迎来“续集”热潮。大爆剧《庆余年》第二季在五年后回归,一举登顶暑期“剧王”之位；重启大荒之梦的《长相思》第二季在争议中收官；国产古装悬疑黑马《唐朝诡事录》第二部《唐朝诡事录之西行》成功续写瑰丽大唐的传奇；《少年歌行》前传《少年白马醉春风》再显少年人的江湖风采。通过续集打造IP宇宙已成为创作趋势,与此同时,好续作难产、越续越乏力的现象频出,也揭示了续集创作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
刘宗智 济南报道
续集扎堆上新
今年暑期档,剧集市场迎来不少续作:《长相思2》时隔一年回归,“唐诡2”《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少年歌行》前传《少年白马醉春风》接连开播。从播出成绩上来看,三部剧的表现都相当亮眼。
从观众反馈来看,三部剧中只有《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兼顾热度与口碑,延续了上一季的高评分:《长相思2》开播不久便从爆剧变成了“闹”剧,剧情、人设跑偏严重引发吐槽；《少年白马醉春风》差点火候,演技、打戏都有待提高,且后续走势乏力,与第一部存在较大差距。
如果将时间线放长,“剧N代”扎堆播出的现象早在年初便已非常明显。《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欢乐颂5》《庆余年2》“虽迟但到”,分别在不同阶段扛起收视大旗。其中,作为系列最终章回归的《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以小人物命运见大时代苍茫变化,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剧集的收视与网络热度表现皆高位领先。《庆余年2》日有效播放量的市场占有率一度突破惊人的50%,成为今年最爆的国剧。据了解,目前待播的“剧N代”还有《白夜追凶2》《猎罪图鉴2》等,之后《御赐小仵作2》《唐诡3》也将陆续开机拍摄。
质量良莠不齐
“续集”是精品剧集的延续作品,其存在首先肯定了前作的价值,其次承载了前作未完成的使命,不仅满足了观众与喜爱的作品“再续前缘”的渴望,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倒逼电视剧生产者创新能力的提升。电视剧的“续集化”本应该是一种成功的生产模式,但现实的情况是,“剧N代”更多呈现出“高产量、低质量、高热度、低评价”的矛盾现象。
由杨紫等原班人马主演的《长相思2》,主要讲述了皓翎王姬小夭在玱玹、涂山璟、相柳、赤水丰隆之间的情感纠葛。相比第一季的好评,《长相思2》的热度下降了不少。人设崩塌、一虐到底、剧情烂尾等问题,大大拉低了观众的好感,不合理的上下季拆分,淡化了观众的观看意愿,最终《长相思2》不得不面临哑火困境,甚至被同期播出的《墨雨云间》吊打。不只是《长相思》,曾经的爆款甜宠剧《双世宠妃》在播到第三季后,高举CP大旗的粉丝对男女主的感情线也感到了疲惫。从《双世宠妃3》的市场反馈来看,第四季创作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
此前的《欢乐颂》系列也是较为典型的案例。实际上,从第二季开始,《欢乐颂》系列便遭遇口碑滑铁卢,过硬的广告植入和注水剧情,导致相关评分由7.3分跌至5.3分。后续推出的《欢乐颂3》《欢乐颂4》《欢乐颂5》没有延续前两部的原班人马,剧组耗时7个月,一次性拍了3部、120集,本想用原IP的热度打造新五美,结果第三季刚上线就引发了诸多批评,第四、五季更是在剑走偏锋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续集魔咒”并不是针对所有系列作品。《庆余年2》播出之初虽遭遇了口碑危机,凭借着演员精湛的演技和出色的故事改编,逐渐找回了第一季的味道,赢得了观众的认可。最近刚刚收官的“唐诡2”《唐朝诡事录之西行》,在故事、场景、细节、人物设定等各个方面超越前作,原班人马的全员回归,全面升级的场景和服化道,相关风俗、器物的多样还原,节奏快且效率高的故事推进,带给了观众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戴着镣铐跳舞
续集拍摄,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方面是由于前作的热播拉高了观众的期待,稍有不慎即会导致口碑下跌；另一方面,续集的创作受制于前作。在剧本创作阶段,第一部的创作自由度是比较高的,可以埋下许多具有戏剧冲突和翻转的梗,而续集的创作既需要发展出新的戏剧冲突,又需要延续第一部的内容,保持人物和剧情的一致性,“戴着镣铐跳舞”,创作空间受限,加大了创作难度。
近年来兴起的“续集”热潮,多源于对网络文学作品、漫画等“IP”的发掘。一方面,由于体量原因,仅用一季剧集很难复现原著；另一方面,得益于前作的口碑和人气,续集更容易获得市场推崇和观众青睐,还能联动前作构建影视IP,开拓衍生市场,拓宽营利渠道,具有较高的商业价值,这也是续集难做却仍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此外,“续集”不仅仅是情节、人物、主题延续前集的作品,也可以是由电视剧创作者主导的,延续观点、电视技术与艺术风格的“品牌化”系列作品。续集发展并不满足于只遵循内容的“补遗”与无缝的“衔接”,通过“传”“Ⅱ”“之”“姊妹篇”“三部曲”等形式,“续集化”作品尝试通过时间的跨越、空间的转移、主题的传承与人物的关联,创造更多的续作方式。
崩盘的关键点
电视剧续集的评分低,虽有观众的期待视野等美学、心理学方面的因素,但其根源上与续集生产本身存在的弊端、续集艺术质量的不过关难脱干系。
从制播层面来看,不少剧集在剧作规划上并未为后续的故事留下太多的发展空间,导致了第二季故事的发展缺乏动力,剧情生拉硬拽,给人以“注水”之感。《庆余年》开发时,编剧王倦将庞大的故事分为了3季,以范闲成长为主线构架故事:第一季做棋子,第二季成棋手,而第三季的主题是掀棋盘,换规则再斗。《大宋少年志》从策划时期,就想好将故事分成两部分拍摄,写第一季时就已有了后续故事的雏形。《无所畏惧》第一季开播前,第二季就已经开拍。
从内容层面来看,剧情与人设则是最容易崩盘的两个关键点。某些续集情节之间衔接生硬,缺乏过渡,矛盾与冲突的制造牵强而不合理,刻意编排的痕迹十分明显。表面上是以严格的因果关系联系起来的情节剧,实际上经不起理性逻辑的推敲。续集人物的成长停滞与性格被颠覆,人物成长停滞的问题在前作发展型续集中较为常见。具体表现为人物的思想境界、道德品性、综合能力并未随着人物阅历的增加而有所变化,反而一味停留于前作最初的人设上,《长相思2》中小夭心智倒退便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对比第一季的大女主人设,第二季的“犹豫不决”“沉溺于情情爱爱”,令这一角色的魅力大打折扣。
《庆余年2》热播时,编剧王倦和导演孙皓曾表示在续集创作中,必须要考虑到观众审美的变化,观众是很好的镜子,“有争议,那我们会思考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有给到应该有的情绪,接下来的创作中可以避免很多类似的问题,观众的感受永远是最重要的。”
续集生产机制
事实上,导演、编剧、演员的延续与否,对续集的生产也存在着不确定性。
2022年黑马刑侦剧《猎罪图鉴》第二季官宣启动,主演檀健次和金世佳也宣布回归,编剧贾东岩却发文称“因理念不合不参与第二季”。后来,贾东岩在采访中回应,退出并不是因为传闻中的“加女主”,而是和片方在创作上存在难以调解的分歧:片方出于商业考虑,希望用半年时间完成剧本,但他们需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创作。而且第二季中编剧对内容的创作决策权变小,“第一季是在接近完本的情况下售出的,但按第二季的合约,我们只要有一个环节不能令甲方满意,就会出局。”因此,从这一角度而言,提前预留主创、主演等人员的续集档期,提高国内电视剧投资者的续集生产意识、建立有规划性的续集生产机制,便成了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以商业利益为唯一导向的宣传炒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续集”形象在观众心中的崩塌。正如前文所说,续集所续之前作,往往是影响力较为深远的知名作品,其本身具有被大规模宣传的先天优势和对观众的吸引力。为了版权收益及广告盈利的最大化,利用续集的宣传优势对“伪续集”进行炒作,成为电视剧宣传中常见的商业手段。“续集伪劣”“借名炒作”“过度营销”等不良现象,暴露了续集生产中的问题。对于“珠玉在前”的电视剧续集而言,如何在保留前作精髓的同时实现创新与突破,值得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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