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之风是滋生腐败的温床,腐败往往是“四风”从量变转为质变的结果。不少被查处的干部并非一开始就大搞贪腐、欲壑难填,而是先从一包烟、一饼茶、一瓶酒、一顿饭等看似小事小节的作风问题上打开了缺口,逐渐走上腐化堕落的道路。
牌瘾大到毫不避讳,“老虎”极度奢靡享乐
崔茂虎,中央统战部原副部长、国家宗教事务局原局长。曾任云南省丽江市委书记,省政府党组成员、副省长,省委常委、秘书长。对他的审查调查,始于收到了关于他接受老板吃请和安排旅游问题的举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高度重视,坚持由风查腐循线深挖,发现他和这些老板之间有更大的利益往来。
崔茂虎的违纪违法问题在他担任云南省丽江市委书记之后比较突出。这是他首次担任主政地方的“一把手”,很快感受到了和过去的不同。
领导干部究竟有什么弱点,有什么嗜好,想要“围猎”他的商人老板往往看得格外清楚。聂天宇、卢孔练是和崔茂虎走得最近的两个老板,他们都深谙投其所好之道。
崔茂虎牌瘾相当大,经常找人打牌且并不避讳,他总用“不赌博”来自我开脱。丽江有家客栈,一度成了他打牌的固定据点。一些想接近他的商人老板听到风声后,特意跑去制造“偶遇”,进而在牌桌上增进感情。表面是牌友,背后则各怀心思。
市委书记经常在客栈打牌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丽江成了公开的秘密,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明知问题严重,崔茂虎不仅没有反思改正,反而想的是怎么搞隐形变异,转入地下。卢孔练也立即见机行事,在丽江租下了一处独门独院的别墅,请来厨师、服务人员,打造成了专门供崔茂虎吃喝玩乐的私人会所。
通过打牌和崔茂虎日益亲近,老板们进而掌握了他更多喜好,针对性地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发现他最爱吃宣威菜,就精心安排饭局让他吃得舒心,发现他爱抽烟就源源不断送上。
2021年,崔茂虎调任云南省副省长,卢孔练和聂天宇也随即从丽江跟到了昆明,继续常伴左右。卢孔练在滇池边又专门租了一套别墅,作为崔茂虎在昆明活动的私密据点。
这些老板之所以愿意鞍前马后殷勤服务,自然是因为能从崔茂虎那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崔茂虎利用职权和影响力,帮助他们承揽到了不少工程项目,其中聂天宇甚至还插手干部人事。
此时的崔茂虎早已由风及腐,从收受烟酒茶到红包礼金,从十万元到百万元,从半推半就到坦然受之,沉醉于和商人老板勾肩搭背、推杯换盏的生活之中。
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往往相伴相生、如影随形。崔茂虎在当地一些脱离实际的“拍脑袋”决策、急功近利的政绩工程,也严重浪费了国家资源,侵蚀了群众获得感。民航路公园项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崔茂虎到丽江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拍板决策,在从机场到市区的高速公路两侧修建民航路公园。挖田造景打造宽20米至150米、长9.8公里的景观廊道,违法占用耕地790余亩,其中永久基本农田690余亩。有干部明确提出反对意见,指出该工程触犯了保护耕地红线,崔茂虎却要求有关部门想办法搞变通。在他一意孤行下,耕地被改为了景观廊道。自然资源部督察部门两次下发督察意见书,要求限期整改,崔茂虎却消极应付。
如今,民航路公园已还原为耕地,整改过程中通过提质改造,提升了耕地的经济价值。而比被破坏的耕地恢复起来更为艰难的,是被污染的政治生态。
2024年7月,崔茂虎案一审公开宣判。经查,崔茂虎为他人在工程承揽、款项拨付、干部任用等方面谋取利益,非法收受财物折合人民币1043万元,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
包工头装“高人”,把一群贪官耍得团团转
违规吃喝问题关系到党在群众心中的形象,一些违规吃喝的饭局醉翁之意不在饭而在局,饭是表象,局才是本质,这个局就是拉帮结派、权力寻租、权钱交易的平台。近两年查处的中国石油系统多名领导干部从饭局上坠入了政治骗子设下的迷魂局,就是个典型案例。
徐文荣,中国石油原党组副书记、副总经理。2008年,当时还是中国石油总经理助理的他,在一场饭局上认识了政治骗子周显明,并进而被深度利用,成了这个骗子敲开中国石油大门的引路人。
中国石油原党组书记、董事长王宜林,中国石油咨询中心原副主任古学进都曾上当受骗,奉周显明为座上宾。
周显明是吉林人,中专学历,在当地是个包工头,做过一些吉林石化的工程,他觉得如果能在中国石油攀上些关系,应该就能多揽点活儿,于是产生了到北京来拓展关系的想法。到北京后,他致力于通过各种饭局结识人脉。
周显明看准一些领导干部想要走捷径“搭天线”的心态,给自己精心编造了一整套履历和人设,在各种饭局中声称自己是某位国学大师的弟子,由此又结识了许多对国学有兴趣的领导或领导家属。他这套话术对那些不信组织信关系的人很有吸引力,徐文荣就是其中的一个。
2011年6月,徐文荣被提拔到外地任职,这本是正常的组织安排,但周显明却谎称是自己找大领导帮他办成的,徐文荣信以为真。
徐文荣认为自己真遇上了高人,不仅利用影响力帮周显明在石油系统揽了好几个项目,还抱着献宝的心态,主动将他引荐给了时任中国石油副总经理的王宜林。
2011年到2015年,王宜林经历了两次重要的提拔,每次提拔前都找周显明打听消息,周显明像对待徐文荣那样故技重施,一口咬定已经从大领导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到这时王宜林对周显明彻底深信不疑,周显明则吹嘘未来能帮助他仕途更进一步。
当时徐文荣正好想调回中国石油,请托周显明帮忙。周显明于是顺势利用王宜林,请他关心徐文荣的调动。
徐文荣回京后,有意和一些老下属联络感情,在中国石油经营自己的小圈子。周显明立即出资在徐文荣家附近小区租了间房,打造成专门的特色食堂,方便徐文荣经常邀请人来这里打牌、吃喝,他则借机参与其中,结交了更多中国石油中层干部。
周显明拉拢“围猎”这些中层干部,是想培植能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圈内人,古学进由此进入了他的视野。当时古学进是中国石油信息管理部副主任,而原来的主任即将退休。周显明了解到这些信息后,主动许诺能帮助古学进晋升职务,古学进当然求之不得,对他全力攀附。
随后,周显明利用王宜林插手干部任命,实现了将古学进扶正的计划。就这样,古学进当上部门主任后,将信息化项目给了周显明指定的公司来做,两人都从中攫取了巨额非法利益。周显明获利之后,向王宜林、徐文荣送上房产、钱款,通过利益均沾将他们彻底绑定,以便能更肆无忌惮地在中国石油谋取利益。
2022年12月,古学进被采取留置措施。纪检监察机关在审查调查中挖出了周显明,进而牵出了徐文荣和王宜林。
目前,徐文荣以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王宜林和古学进已被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
车管所变成“收银台”,车托们排队来送钱
如果服务窗口公职人员作风不正,甚至吃拿卡要,会严重影响党和政府的公信力,对于这类问题,一旦发现必须严惩不贷。
山西省运城市纪委监委会同市公安局成立工作专班紧密配合、联合行动,共同对运城市车管领域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展开了一场深入整治,严肃查处侵害群众利益的违纪违法案件。
事情的由来,是有不少举报信反映,车管所工作人员和一些车辆检测公司、机动车代办员内外勾结,在大货车上户、过户、年审等业务上,收取好处费为超重违规车辆大开绿灯,同时对合规车辆则拖延刁难,致使车主只得多花钱找代办员,也就是俗称的车托才能顺利办理。市纪委监委和市公安局对这一反映高度重视,经过联合深入调查,发现不少货车司机都怨声载道。
调查人员发现,审核岗的民警收了好处费以后就会给你插队办理,没有给好处费的人只能老实排队。查验岗的民警只要给了好处费,即使是违规的车辆也能予以过审。受理岗如果不给好处费,就会以字迹不清、印章不显等理由变相地卡要。档案岗给了好处费以后,办理速度就会明显加快。每一个岗位,虽然分工不同,但是都基本上是“雁过拔毛”。
个人贪腐金额最大的是查验岗民警杜娟民,他在这个岗位上短短四年时间收受贿赂达165.4万元。查验岗直接负责车辆外观查验,作为正式民警,查验车辆能不能过关杜娟民有很大的话语权。
杜娟民2019年一踏上这个岗位,就有许多车托来向他献殷勤。他下班总到一家球馆打乒乓球,就有车托跑到球馆制造“偶遇”,主动帮他办卡充值,洗车加油一类事情也总有人代劳。杜娟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岗位的含金量。
超重超限的违规车辆,既是道路上的安全隐患,也会大大影响道路使用寿命,危害性相当大。但总有些运输经营主体为了多拉货多挣钱无视风险,也总有一帮车托为了利益帮他们违规操作。在当地正常货车上户车托会收取千元左右费用,对违规货车车托则要收8000到20000元不等,其中一部分钱用来买通车检公司,让他们在给车辆称重时,通过在地磅下加装千斤顶,或者前轮上磅后轮不上等方式作弊,帮助超重车辆过检。
随后,车托就拿着弄虚作假的车辆检验报告,到车管所办理上户、年审等手续,通过向查验民警行贿,让他顺利签字放行。杜娟民每放过一辆违规货车,可以分得两三千元。
尝到甜头后,杜娟民的贪欲日益膨胀,从一开始的收钱办事,逐渐发展到不给钱就不办事。不仅不合规的车收取好处费,正常车辆不给钱也会被刁难,合规的代办业务也被迫要向他进贡。杜娟民收钱的方式也堪称明目张胆,每到周五,就有不少车托在他办公室门外排队等着送钱。
还有一些民(辅)警,虽然主观上并不像杜娟民那样唯利是图,但在车托给予的小恩小惠面前经不起诱惑,逐渐积少成多、犯下大错。档案岗的一名辅警张国桃就是如此。
车托给档案岗送钱,目的是能先办快办,一份档案也就给十块到几十块钱不等,送钱方式基本都是给张国桃发个微信红包。每笔看上去很少,但几年下来,这些微信红包累计总额竟达到了47万余元。
2023年8月,杜娟民被开除党籍和公职；12月,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一个月。
2024年6月,张国桃被开除公职,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法院将择期宣判。 据央视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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