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济宁印记
2025年03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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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伟岳

  1958年暑假,我小学毕业。收到初中录取通知书后,去济宁看望母亲。傍晚时分从邹县乘坐的汽车终于驶进了位于古运河东岸路北的济宁汽车站。车站门外,附近旅店招揽客人的、三轮车拉客的还有接人的拥堵在出站口。我挤出车站,按娘信中交待的路线,沿着运河东岸向北,在小闸口北要花2分钱坐摆渡船。只见运河两岸各有一个码头,拴着一根粗绳,船老大站在渡船上,两手交替攥着绳子,小船就到达彼岸。下船上岸继续前行,到了东大寺西路南一个胡同里。当我找到家推门时,心砰砰地跳得很快。见到娘,我忍不住哭了,抱着娘久久不愿撒手······
  第二天,东屋刘大大的大姐姐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出胡同口我们就在竹竿巷街逛了起来,昨天见娘心切,根本没心情观尝街景。只见巷子两旁均是青砖灰瓦、古色古香、十分敞亮的门头房,房门两边均用绳子拦着卸下的门板,有的房前还突出一排厦檐,显得很气派。房前房后空地上竖着一堆堆从南方运来的粗的细的竹子。门头房里的手工艺人们有的用弯弯的镰刀熟练地劈开竹子,再灵巧地削制成竹条、竹片,有的盘坐在木墩上,挥舞着手中的竹条,编织着篮子、筐子、竹床、躺椅等生活用品。厦檐两端的立柱间有根木制的横担,挂着各式小巧玲珑的鸟笼子、蚰笼子等手工艺品和房角上飘着的褪了色的各种布制招牌相映生辉,吸引了不少顾客驻足观看。几个操着京腔闽语的客人操着南腔北调,指手画脚、高谈阔论。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店员的吆唱声、顾客的还价声、游人的喧闹声不绝于耳。一些穿着朴素的农村妇女挎着刚买的篮子,里面装着木梳、篦子、筷子、竹碗,谈笑着满载而归。一个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穿着长袍的老者,手上托着心仪的鸟笼子,在街上漫步。鸟笼子的挂钩上镶着一大一小两颗蓝色的玉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走出老远还引得人们回头遥望。几个天真烂漫的儿童拿着精致的蚰笼子和拨浪鼓嬉戏着满街撒欢······
  到了饭点,为了不给户主家添麻烦,娘给了我几毛钱让我出去吃。娘送我到胡同口,指着路北的胡同说,过胡同沿河岸向西过南门桥,河对岸很多小饭馆,愿吃么就买么,注意别跑迷路。我过了胡同,踏着河岸边的石板路往西跑去。老远的,玉堂酱园的酱香味伴着河水的腥味漫过街角先扑了个满怀。桥北临河那家饭馆原是撑船人歇脚的地方,青砖墙沁着水渍,木窗棂被岁月啃得发毛。我越过这家饭馆继续向东逛,沿河岸一溜饭馆,有的延伸到河里,悬在岸边。“刚出锅的煎包——”、“胡辣汤——”、“热豆腐哩——”各个饭馆里低一声高一声招呼此起彼伏。不远处,一幅红底黄字“鲜鱼汤”的招牌映入眼帘,随即一股鲜香的鱼汤味浸入味蕾,我咽了口唾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进入这间用木板作墙、四角用木柱支撑搭起来的小饭馆内,在临河靠窗的桌前找个座位坐下,要了份1毛钱一碗的鱼汤,外加5分钱两个的缸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用筷子夹着手指大小的小黄鱼,放在嘴里细品,白嫩的鱼肉,用舌头一抿即化的鱼头,香味悠长的鱼汤,一会的功夫,下去多半碗。老板娘又多撇了一勺冒着奶白汤花和金黄色油星的鱼汤倒在我面前的大瓷碗里,又随手撒了点青翠的葱花。我吃着缸贴朝窗外望去,老运河像一条绸带铺展开来,水面被日头晒得粼粼发光。东来西往的船只穿梭般的在水里游弋,船工赤着膀子喊着号子,前后追逐着,左右避让着。小船上的游客有的坐在船舱里潇洒的品茶,有的站在船头悠然自得的观景。运煤的乌篷船、载粮的平底船在河中心水深的地方航行,几艘满载竹子的拖船停靠在河的南岸,码头边石砌的阶梯上几个装卸工上身披着毛蓝布搭肩,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着,正肩扛人抬的卸货。窗内窗外,鱼汤的热气与河水的凉意交织,使人无酒自醉。饭馆的吆喝声与运河里的喧嚣声融汇成一支浪漫、祥和、温馨而向上的交响曲。
  饭后,我登上对面雄伟庄严的太白楼。楼的大门紧闭,未对外开放。从窗棂里看到,楼厅正中矗立着诗仙李白的雕像。我默颂着小学课本里学过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李白的诗,向楼后走去。哇!高耸的红楼和太白楼相向而立,宽阔的校园被绿树环绕,古色的群楼显得神秘,明亮的教室使人向往······有人告诉我,这里是济宁最高学府:济宁一中。我心里痒痒的,比我们农村学校气派多了。我梦呓般的自言自语:我也要到这样的学校读书。三年以后,梦想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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