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垚
去超市购衣物,刚走进一楼鞋业大厅,却碰上了一场母子战。
小男孩,十多岁的样子,边哭边跑；他的母亲在后面追,边追边哭。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看热闹者,有三五成群议论者,也有扼腕叹息者。听营业员讲起缘由,不过是极其平常的事。在鞋子上两个人有了分歧:儿子喜欢上了一款时尚的、酷酷的运动鞋,可是单薄；而母亲觉得那鞋中看不中用,选了一双保暖性好、鞋里有绒的运动鞋,但稍显笨重。母子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于是就上演了刚刚那一幕。
巧的是,我去站牌等车回家时竟又碰见了这对母子!他们正聊得热闹,不知儿子说了什么事,母亲笑得前仰后合。两人之间的不快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他们都拎满了东西,儿子手上赫然多出了两个鞋盒。大概是那两双一厚一薄的鞋都买下了。母亲的妥协也许是缘于他是个孩子。父母都会原谅孩子的错,不会久置于心。
起风了,车还没来。那母亲迅速掏出新买的棉衣给儿子披上。我的眼湿了,想起了我的父亲。我也曾是那任性固执的孩子。
多少年前,我以两分之差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可我不想复读。听说市里一所高中可以接收落榜生,开学在即,父亲只好和我去看看。到那一问才知,需要交三千元的借读费。我有些犹豫,这笔钱对于我家来说不是小数目。父亲却安慰我,只要好好学习,钱不是问题。
父亲去借钱了。傍晚时分,我拿着父亲东拼西凑的钱如愿报了名。可是我很难过,自卑。想到我贫穷的家庭为我花费这么高的代价,我的心隐隐作痛。
最终,我退却了。在第二天父亲来送被褥的时候,我说了退学的想法。果如预料的一样,父亲大发雷霆,然后耐心相劝,又请老师开导,我依然坚定不移。
父亲无奈,伤心地感慨:一个孩子一把刀啊!然后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爱之深,责之切。
至今我仍感激学校把钱一分不少都退给了我们。回去之后,我选择了复读。直到第二年如愿考上重点高中,父亲脸上才有了久违的笑容。
一转眼,我也做了母亲。孩子每每调皮捣蛋,让我束手无策时,我都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曾是让父母头疼的那个孩子。生命仿佛一场温柔的接力,我们曾是那个被全力呵护、也被无限包容的孩童,而后又接过重担,成为那个为孩子倾尽所有、学着去理解与宽宥的大人。这并非宿命的债务,而是爱的循环与角色的自然流转。在理解与被理解、宽容与被宽容的漫长旅程中,我们完成了生命的成长与爱的传承,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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