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一道清泉
——走进“三毛的家”
2015年05月1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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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杰
不知何故,著名作家三毛及其作品在台湾的影响远不如在内地那样轰轰烈烈,甚至有些落寞。在书店,三毛的书已经很难寻到踪影,只有在一些旧书店才能偶见零散的几本,价格之低令人叹息。这可能与三毛的成名时间有关,三毛在台湾成名大概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而其作品引进内地要比这个时间晚十年左右。对一个作家来说十年或可借此成名成家,抑或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销声匿迹。三毛功成名就时只有三十几岁,算得上少小得意、青年红人。可是,她过世太早,1991年1月4日她以戏剧性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还不到48周岁。一个作家正常的成长轨迹应该是年轻出名、中年沉寂,临近终老的最后十年爆发,达到高点。三毛只有成名期,刚刚进入积累沉寂期,便花落水里,随波逐流而去。
三毛生于1943年3月26日,原名陈懋平,小时候改为陈平,开始写作时她用的名字就是陈平,三毛是她后期发表作品的笔名。台湾的读者既知陈平,又晓得三毛,内地读者则只知三毛而不知其他。她的故居坐落在台湾新竹县五峰乡桃山村清泉262号,走过狭长的木质吊桥,不出50米就可以看到一座红砖垒砌的房子,旁边有一棵长势旺盛的肖楠。据说,三毛最喜欢这棵肖楠树,经常独自一个人来到树下,静思远望。树上挂着一块长条的木板牌子,上面写着:“1949年种植的肖楠树下是三毛沉淀静坐的地方。”肖楠树的对过就是三毛的故居,门口的上方写着四个字“三毛的家”。
三毛的家,看上去简单的四个字,其实寓意相当深刻。三毛一生最爱流浪与阅读,13岁她便一个人离家到小琉球岛玩耍,并从此与生她养她的家人若即若离,在追寻爱情的苦海中挣扎。17岁那年,三毛在一间咖啡厅遇到一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画家。两人交往时间很短,三毛就主动发起爱情攻势,以浪漫的方式向画家求婚,并得到了画家的“爱情”。岂不知这是画家的骗局,是一个成年男人对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的感情蹂躏。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之时,三毛发现画家其实是一个有妇之夫,与三毛交好不过是玩玩而已。三毛转身离开画家,不久便在网球场上结识了一位德国教师,相爱365天,谈婚论嫁,悲剧却发生了。这位德国教师在拿贺卡名片前,因心脏病突发猝死,三毛的爱被死神无情地夺走。悲痛欲绝的三毛将一瓶安眠药喝下,希望将自己的生命结束,与德国教师一起奔向天堂。幸好她被救了下来,后来三毛回忆此事,只说了这样一句话:“那盒名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拿。”
现在被称为三毛故居的“三毛的家”,她只在这里住过三年。1983年,三毛帮助美籍神父丁松青翻译著作《清泉故事》、《刹那时光》、《兰屿之歌》三本书。为了得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三毛租住了红砖屋。清泉周边拥有美丽诱人的环境,春天,百花齐放,在雾气弥漫中若隐若现。张学良将军被转移到台湾后的第一个居所“清泉故居”,就在清泉,与三毛的家相隔不远。翻译工作之余,三毛一个人来到肖楠树下静思,一个人来到百花丛中,与花为伴,尽享大自然赐予的无限景致。三毛非常喜欢清泉和清泉旁边的红砖屋,专门为其取了一个带着自己的梦想的名字“梦屋”。三年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对喜欢浪漫、流浪的三毛来说,已经是一个足以称之为“家”的梦幻之地。“三毛的家”里挂着很多与三毛有关的照片,三毛在每一张照片里都是宁静幽雅地望着远方,及腰的黑发,充满了神秘色彩。三毛有着独特的审美情趣和绘画天赋,这里还展示了三毛自画像以及她的手绘稿。手绘稿是三毛对自己在红砖屋真实生活的写照,图案简单,具有极强的生活情趣,其中记述有这样的细节:每到吃饭的时间,小山那边天主堂的李伯伯就会对着红砖屋的窗户喊一句:“来吃饭。”听到李伯伯的喊声,三毛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本和笔,走过门口的吊桥步道,到天主堂享用李伯伯亲手做好的美食。
“三毛的家”是房东王先生在三毛去世之后布置修复的,已经成为当地的一个著名景点,每天都有很多三毛的崇拜者前来参观。房东王先生说,之所以把清泉红砖屋叫做“三毛的家”,是因为三毛一生为追逐梦想去流浪,而她的内心深处却是喜欢宁静。她希望有一个安静的地方,能不断地延续着她的梦。1973年,三毛与自己挚爱的荷西在撒哈拉大沙漠结婚,两年之后出版了第一本书《撒哈拉的故事》,迅速席卷台湾文学界,掀起一股流浪文学的风潮。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大沙漠一住就是14年,这对浪漫夫妻随风而动,与沙漠一起流浪,书写了一部感天动地的爱情巨著。1987年荷西意外逝世,三毛躺在沙漠里任凭风吹沙埋,直到她年迈的父母赶去,扶着她回到台湾。
在三毛的家中,墙上挂着一些当年各大报纸刊登的三毛去世的版面,其中一张的超大标题是:再见,红尘。三毛一生躲避红尘,她从撒哈拉大沙漠回到台湾后,主要以写作和演讲打发岁月,1991年完成第一部电影剧本《滚滚红尘》。电影还没有拍摄,三毛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开始了永无边际的流浪生活。台湾媒体对于三毛的死均表示了极大的意外,红尘滚过生命,令人扼腕叹息……三毛的内心世界至今无人能够读懂,三毛的家,只能让人们看到三毛生活当中的一点一滴,终究无法解答她一生的谜底。来到肖楠树下,慢慢坐下,静静地听着远处婉转悠长的鸟叫,还有清泉里汩汩作响的水声,总能让怀念三毛的读者在此找到思念的依归。
活着的时候,三毛曾经这么说过:“事实上,你说的是清泉故事,不知你自己,便是一道清泉。”她死了,梦屋前的一道清泉,是三毛生命的继续,奔流不息。
(本文作者为媒体从业者、知名专栏作者,出版作品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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