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能力
2015年06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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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复兴                       
  牛津大学教授约翰·凯里在他的《读书至乐》一书中这样说过:“读书的特别之处在于——书籍这种媒介与电影电视媒介相比,具有不完美的缺陷。电影与电视所传递的图像几乎是完美的,看起来和它要表现的东西没有什么两样。印刷文字则不然,它们只是纸上的黑色标记,必须经过熟练读者的破译才能具有相应的意义。”
  我赞同他的说法。电影和电视时代乃至网络时代的到来,使得农业时代传统的纸面阅读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约翰·凯里教授强调的“必须经过熟练读者的破译才能具有相应的意义”,对于今天我们读书而言,格外具有现实的意义。他其实就是告诉我们,如今的读书已经成为一种能力,只有具备了这种能力,才能读出书本中相应的意义,当然还有读出乐趣。这种乐趣和意义,更注重心灵与精神的层面。
  只是,我们现在常常容易忽略心灵与精神,而是更加重视获取财富或升迁的能力,阅读的能力越来越被我们忽略,或者仅仅沦为一种应付考试的实用的能力。和前人相比,我们读书的能力已经大幅度退步,起码和我们对财富能力的渴望与热度相比,不成比例。
  但传统的纸面阅读毕竟有着不可取代的独特魅力。它古典式的宁静以及在白纸黑字之间弥散着的想象力和慰藉感,是任何其他阅读方式不可比拟的,从而成为现代生活选择的一种美好的方式。它起码让我们的情感和心绪以及心灵有了一个与之呼应而充满着悠扬回声的空间。好书总会给予我们一个与现实相对比和对应的空间。好书总能够让我们仰起头,不再只注意自己鼻尖底下那一点点,而重新看一看头顶浩瀚的天空,太阳还在明朗地照耀着,只不过太阳和风雨雷电同在,不要只看见了风雨雷电就以为太阳不存在了。
  读书确实是需要能力的,这样的能力,谁都需要学习,需要锻炼和培养。而这样的学习、锻炼和培养,首先需要跳出实用主义的泥沼,需要从孩子开始、从青春开始才行。因为读书和种庄稼一样,也是有季节性的,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孩提和青春时代读书,是最好的季节,最容易感受和吸收,最有利于自身心灵与精神的丰富和成长。我常会想起我小时候到青春时节的读书经历和那时读过的书,我想,如果漫长的岁月里我没有读过这些书,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也许,日子照样过,依然活到了今天,但总觉得会缺少点儿什么。少了什么呢?我又说不清了,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又不会那么实际实惠实用。细想一下,缺少的大概应该是阅读带给我的那种美感、善感和敏感以及无穷的快感和乐趣吧?缺少了这些,或许会让我的心粗糙而变成一块千疮百孔的搓脚石吧?会让我的精神贫瘠而变成荒原一样荒芜吧?
  有这样两句古语我很喜欢,也常以此告诫自己。
  一句是放翁的诗:“晨炊躬稼米,夜读世藏书。”它能让我想起我们的先人的读书情景,那时读书只是一种朴素的生存方式,自己一边煮自己躬身稼穑的米粥吃一边读书,而不是现在伴一杯咖啡的时髦或点缀。
  一句是明永乐年间开业的北京老药铺万全堂中的一副抱柱联:“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说的虽是医德,其实也可作读书的座右铭,读书也是一种修合,不是给别人看的,也不是为别人读的,更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读书人的德性,心知书知,天知地知。
  (本文作者为著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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