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鳕鱼往事》:一本“可口”的历史书
2019年07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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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昱
  提到历史书,很多人本能地会想到某场革命、某位帝王将相的功业等等。这些故事对大多数人来说当然是枯燥乏味的,即便通俗历史叙述者能用风趣的笔调在其中添加不少佐料,但无奈历史毕竟不是相声,其有趣程度终归是有限度的。
  如果换一种方式。我们能不能将历史写得有趣,甚至“可口”一些呢?比如说,经常上餐桌的某种食材,如果给你讲一段它的历史,是否会刺激你的味蕾,让你大快朵颐一番?
  《一条改变世界的鱼:鳕鱼往事》就是这样一本“可口”的历史书。严格说来,很难区分这本书到底是在讲历史还是在推销鳕鱼这种食物——在书的后半段,作者详细介绍了鳕鱼的数种常见烹饪方法,甚至对每种做法的口味得失都做了评价,书读至此,往往会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抛下书上街去买鳕鱼。
  如果你就此认为这是本不正经的三流历史读物,那就错了。该书的作者马克·科尔兰斯基虽然是美国著名的美食评论家——他曾经得过詹姆·彼尔德食品写作奖——但主业还是研究历史,尤其擅长将看似不起眼的一些食品的历史写得引人深思。他的这本《鳕鱼往事》恰如一条烹饪得恰到好处的鳕鱼,在鲜美诱人的同时,还保住了营养。
  一条鳕鱼背后有什么故事呢?作者形容它“改变世界”是否太夸张呢?正如作者开篇所指出的,本书的主角鳕鱼可不一般。作为一种特别优秀的食物,作者一口气列举了它的七大优点:第一,鳕鱼的蛋白质含量比一般鱼类高,而且油脂含量也更低,是一种健康理想的食材。第二,鳕鱼体型较大,长度一般在一米左右,浑身都是圆滚滚的肉,吃起来特别方便。第三,与那些机灵的鱼比起来,鳕鱼性格憨傻,非常容易咬钩。第四,鳕鱼在大西洋的储量曾经非常多,过去应该能达到几十亿条。第五,鳕鱼会洄游产卵,易于捕获。第六,鳕鱼刺非常少,吃起来很过瘾。第七,在机缘巧合之下,鳕鱼还成了基督教守斋日期间唯一可以吃的蛋白质。
  由此可见,鳕鱼这种食材几乎是老天爷给其主要产地大西洋沿岸居民最为理想的礼物。然而,再好的礼物也需要技术去获得才算数。在15世纪以前,由于技术所限,欧洲的鳕鱼捕捞量很少。随着15世纪捕鱼业技术革命的出现,英法荷西等国家相继发现这种鱼简直就是“海上黄金”,于是一场“海上淘金热”在欧洲展开,捕捞鳕鱼很快形成了一个发达的产业链,后来人们管这一时期叫做“蛋白质红利期”——蛋白质似乎是以鳕鱼这种形式储藏在大西洋里,只要派渔民来取,便要多少有多少,欧洲人再也不用为吃喝发愁了。
  欧洲人与鳕鱼的这种关系,对当时正在兴起的大航海产生了很多决定性影响——在世界的其他地区,航海业与农业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很多政府(比如古代中国)担心逐利的航海者太多而遏制农业,粮食问题成了遏制这些国家实现以农为本向以商为本转型的瓶颈。由于鳕鱼的存在,欧洲人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完全不必为食品问题发愁,得以平安跨过这道门槛。
  更妙的是,当欧洲人到达新大陆后,发现这里刚好有世界上最大的鳕鱼渔场——纽芬兰渔场,本来作为处女地的新大陆没有什么值得与欧洲进行交换的商品,即便开矿挖掘最值钱的金银,也需要相当长时间来变现。但鳕鱼渔场不仅完美解决了新大陆“第一桶金”问题,还让最初殖民新大陆的开拓者有了靠谱的蛋白质来源。鳕鱼甚至一度成为硬通货,美洲殖民者用它从非洲换奴隶、从欧洲换工具,后世著名的贸易大三角就这样运转起来。
  更有甚者,鳕鱼还促进了近代海权主义的诞生,由于欧洲各国都将渔场作为不可或缺的食品来源,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就不再仅仅是商人的诉求,而成了维系国家稳定的必需品。英法美等国围绕鳕鱼渔场展开的明争暗斗,也成为军事和政治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20世纪,这样的故事还在上演:二战以后,英国在北欧小国冰岛先后为争夺鳕鱼渔场打了三次“鳕鱼战争”,而战争的结果是催生了一条在国际上影响至深的共识:如今国际公认的两百海里专属经济区的概念,最初就是冰岛为了维护其渔民捕捞鳕鱼的权利向英国提出并逼迫其承认的。正是这个规矩,开启了世界范围内更加激烈的海洋争夺。
  如作者所说,鳕鱼是一种“改变世界的鱼”,不仅仅是餐桌上的美味,还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如果没有它,也许欧洲压根儿不会迎来近代历史上的那轮发迹,世界将完全不同。所以,下次你再吃鳕鱼时,一定会比读该书前更感美味,那种让鳕鱼更可口的佐料,名叫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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