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的蔡国强
2019年10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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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国强玩火,玩到世界各处,世人皆知。 
  这位以火药和焰火爆破备受关注的当代艺术家,创意一个接一个,从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作品《威尼斯收租院》,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大脚印,再到2015年惊艳众人的500米天梯,蔡国强以焰火为画笔,以天空为画布,在空中打造了诸多高光时刻。 
  10月1日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在天安门广场精彩亮相,这是总导演张艺谋与焰火总导演蔡国强继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之后的再次合作。2008年,蔡国强用29个大脚印点亮北京中轴线的夜空,将奥林匹克带进了鸟巢。这一次,蔡国强用70根光柱将人们的目光集中到天安门,再以立体化设计的七棵绚烂多姿的烟花树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现场烟花拼出“人民万岁”,“70”字样的场景令人叹为观止。 
  在国庆联欢活动之后的媒体采访中,蔡国强回忆说,第一次开联席会议张艺谋吐槽他:“我都替你烦,烟花还能有什么新鲜的。”当时蔡国强就透露了三维动态烟花树的概念,并提出烟花表演不仅仅要表现隆重盛典的伟大感,也需要有亲切、接地气的情感。
  而且,这次焰火大师想到的不只是新鲜花样,多年的“玩火”经历让他面临矛盾的选择:放焰火给人感觉不环保;可烟花又是长期形成的一种文化,也是民间节庆的娱乐,这是烟花的现实。“如果我能利用国家庆典的机会,在燃放手法和烟花创意上努力,从过去燃放成千上万的烟花弹、观看一两小时的状态,改观到我曾经爆破十几秒的彩虹也能让人感到满足,慢慢地,人们就不会再要求经久不息的烟花晚会。”蔡国强说自己曾在上海黄浦江上做烟花,只有七八分钟,可看的人都很感动。“还是要创造,让人们看到新东西。我希望利用这种机会,一步步推动烟花的环保,也推动开发无毒、更无烟、微烟的烟花产品。”
  在名为《天梯:蔡国强的艺术》的纪录片中我们看到,工作人员推着装了许多罐火药的小推车跟随蔡国强又高又瘦的身影,罐子里的火药有粉末状、米粒状,或者大一点的小圆球、小扁块,大部分是深黑的颜色,撒在洁白的丝绸上,如同一幅黑白水墨画。蔡国强用带有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解释说,其中很多火药使用了可降解色粉。 
  北京奥运会后的十来年,蔡国强在东西方的影响力日渐超出了艺术圈。这个被西方媒体称为“Cai”的人,两三年便来一次令全世界目眩的巨型展览和表演,他所获得的大众认知也因此更具普遍性:2008年在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个人回顾展,35万观展人数打破该馆艺术家个展入场纪录;2015年Facebook上关于他的作品《天梯》的视频两天吸引3000万人观赏;纽约现代美术馆、大都会博物馆、巴黎蓬皮杜美术馆等重要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均收藏有蔡国强的作品。  
  一向傲娇的陈丹青,笔下对蔡国强的作品不吝夸奖:“1998年,我在纽约P.S.1当代美术馆中国专展上初见蔡国强的《草船借箭》,木质船体的每一缝隙密密麻麻插满带着羽毛的竹箭,粗暴、沉默,而且好看。当我在庞大的《草船借箭》前徘徊不去,我所属意的不是作者的智谋,而是罕见的秉性,一种如今我愿称之为异常专业的‘业余感’:在我所知道(而且佩服)的中国同行中,蔡国强可能是唯一一位自外于西方艺术庞大知识体系的当代艺术家。”
  就是土味的焰火,也能在蔡国强的手中幻作艺术登上世界的舞台,并得到相当高的认同。那强烈而饱满的艺术冲击力,从何而来? 
  1957年,蔡国强出生于泉州,“这个城市特别信风水,信看不见的力量,我从这里出生,所以从小我的艺术里面,都在寻找看不见的力量。”在书店工作的父亲从未往家里交过工资,因为都把钱买了书。蔡国强从小接触绘画和书法,后来有人评价说他的焰火具有书法性,可见受父亲影响之深。
  上世纪80年代离开泉州到上海戏剧学院学习,则是蔡国强人生中的转折点。在上戏,他师从曾留苏留美的老师周本义,前沿、开放的教学以及上海当时浓厚的文化氛围,使蔡国强对于舞台美术、戏剧、空间处理都拥有了较深的理解和认知。
  在知识与视角拓宽之后,他的艺术创作道路也越走越宽。1986年-1995年旅居日本期间,蔡国强对东西方的艺术理念感受尤为强烈。“当时日本做什么作品都要考虑西方怎么看,我对这种感觉比较抵抗”,所以他希望把关注的焦点拉远,去考虑更宏观的问题,不管从东方还是从西方,都可以与此对话。基于这个想法,蔡国强用火药开始了各种尝试。那时,蔡国强的创作通常是,先在纸上画画构思,然后将火药固定在图纸上,最后引爆火药在纸上留下痕迹。
  渐渐地,蔡国强野心大了,他的焰火不想只待在画布上。
  纪录片《天梯:蔡国强的艺术》中曾提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的宇航员到了月球,蔡国强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亲自去宇宙探索,因此制作一个从地面升到空中的天梯,成为他借此连接宇宙的梦想。所谓“天梯”,就是先在地面铺一条500米高、5.5米宽,绑满烟花、火药的钢丝绳梯,之后再借助气球将它拉起,升入空中。点火之后,它就宛如一座拔地而起的火红梯子,十分壮观。然而事情却并非一帆风顺,因为天气原因、安全隐患甚至受9·11影响,蔡国强的计划从1994年开始多次尝试,又多次搁浅。还好,一次次在野外拿着对讲机操纵火药捻线的蔡国强不怕失败,2015年,天梯在家乡泉州的一处小渔港成功点燃,一条长达半公里的天梯呈现在人们眼前。蔡国强看着天梯,给不方便来现场、已经百岁的奶奶打视频电话:“你的孙子很厉害吧”。镜头前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焰火爆炸完之后,作品就留在天空里了。我的文采全画到了天空里,不是在画布上”。
  蔡国强的艺术作品,除了感慨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更多的是会被他作品背后传达的情感与故事所打动。就像他经常说的,“艺术家最幸福的是可以将思考转换为工作。”他总是能将自己的思考、情感和浪漫转换到工作中,在他的焰火王国中,他可以表达亲情,《天梯》(2015年)就是他献给百岁奶奶的礼物;他可以表达友情,在美术馆的墙上为友人“炸”一幅肖像,也可以在友人的葬礼上爆破一朵黑云向友人道别。  蔡国强找到了火药这种特殊的媒介,“并把它据为己有”,很好地运用了它。火药作为绘画材料显得新颖而神秘,爆破时惊艳无比,爆炸后又让人怅然若失,他捕捉到了那些语言无法言说的东西,并将它们呈现出来。如果没有蔡国强,我们对火药的认知将失去多少可能啊。  (宗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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