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
西方启蒙运动有一个理想,就是相信进步,相信通过人们对社会政治的改造,通过对人的教育,可以消除恶的现象。至少,人们相信一步步地在向前进,恶终究是要被消灭的。这种思想包含着对未来的期许,甚至带有乌托邦的色彩。
我们所做的,不就是为了让世间之恶少一些吗?一个消除了恶的世界,定会是人们生活得比较幸福、美好了。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小区中没有恶人,大家自然过得比较愉快。然而,着眼于社会这一理想终究没有实现,国家打击黑恶势力,显然是件深得民心的好事。然而,欺诈、暴力侵害等事件仍不断发生。恶,看来一时无法消除。那么,我们的这个世界为何就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世界呢?恶的根源何在?恶人的存在有其依据吗?其实,恶可以制约人的贪欲与放纵。恶不会变成善,但它有其社会功能。
曾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网络购物。一时觉得方便、省时、省力,而且网络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款式多样,在二手网站或拍卖市场,还能常常碰到罕见的物品。于是天天泡在网络上,不时下一单。有时一天收快递都收七八个,甚至需用行李车去拉回来。但好景不长。刚开始的几笔交易,货真价实,卖主也有礼貌。到了后面,就遇到坑蒙拐骗、以次充好的卖家了。明明是一个几厘米尺寸的很轻的小手把件,说成是镇纸,让人以为物件很大。一时兴奋冲昏了头脑,也未及细问尺寸,便想当然地下单,等到收到货,打开一看便大失所望。在一个卖旧货的网站淘了两幅旧书法作品,卖主口口声声保证是老货,说起码是民国时期的。收到货一看,现代作品做旧而成。故意沾了水渍,故意烫了几个洞,声称是虫洞。等到与其商量退货,便态度恶劣,坚称是旧货。最后只有求助平台申诉。慢慢地,我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店铺写“物品售出一概不退”的,基本上都是有些问题的,试图通过这种告示免去自己售假的责任。几回下来,损失了几百块钱,让我再也不那么盲目地相信那些店铺对货物的说明了。网购的欲望也不似从前那么强烈。
不必过多考虑商家诚信的经济后果,我们从这里可以得到一个道理。若非经历这几次网购的不愉快体验,我一时何尝会从那种买买买的热情中摆脱出来呢?欺诈的存在让我们多几分谨慎,多几分戒心,让自己的贪欲受到某种力量的制约。这或许就是其“社会功能”吧。
我们在生活中,常不能做到自律,良言劝诫也无济于事。有多少人,或在多少情况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恶的存在,才能让其有所收敛、节制呢?假如一个中学生在其与网友的交往中总是十分顺利,他便会一直走下去。直到遇到骗子、劫匪,他才会明白,通过网络与一个陌生人交往时需要注意哪些。恶人或恶事,给了我们以教训:世界并不能美好。或许,这也是一种以恶制恶吧,只不过它是以别人之恶制约自己之“恶”,制约自己的贪婪、放浪、放纵、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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