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飞机组临时接到任务,配合空降一师进行跳伞训练,于昨晚抵达。今天天气不好,飞不了,彭飞请假回家,事先没打电话通知,给妈妈个惊喜。现在他是父亲了,妈妈是奶奶了,能在这时候有机会回家,同妈妈分享彼此的新鲜感受,想想都兴奋。
直到进家,湘江才跟彭飞说了他妈不在家的事。路上没说,怕万一把持不住自己,在外头就发起火来。
彭飞内疚担心,半是自我安慰半是自我开脱地道:“不过,有保姆,我妈在那也就是坐镇指挥一下,累不着。”湘江哼一声,不说话,欺人可以,别自欺。
彭飞也察觉自己这样说欠妥,欠诚恳,于是,低声下气解释:“本来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安叶母亲来,带着保姆,谁能想到她父亲会骨折呢?这属于不可预料因素———”
湘江忍无可忍:“不可预料因素?这话从你的嘴里头说出来真叫我替你脸红!你们飞行训练训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个起飞降落大平飞?……不是吧?……恶劣天气、机械故障、空中停车、遭遇鸟群,包括打起仗来可能遇到的所有特情,都在你们的训练范围之内。否则,你们打的就是无准备之仗!”
彭飞沉不住气了:“您到底想说什么?”湘江一字字道:“我想说的是,从你决定结婚的那天起,就应该把婚后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否则,你这就是无准备之仗!”
彭飞这才明白了父亲所指,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只有同心协力往前走,翻老账没任何意义。噢,有意义,他说出来可能会痛快会解气,如果这样,那就让他说。想明白这点,彭飞更深地向沙发里靠靠,头微低,两手交叉放膝前,做好长期作战准备,饶是如此,仍没准备听父亲从头说起。
父亲说:“当初,我和你妈都认为你和安叶不合适,后来你一再说她的好话让我们以为她真的有所改进……”彭飞听不下去,心疼妻子的同时对父亲反感,有多心疼就有多反感,他说:“爸,我和安叶已经是既成事实了现在更是儿子都有了,您还总提‘当初’从头说起,什么意思?让我和安叶离婚吗?”
湘江怒极:“你还有脸说这个!是,我们是不赞成你和安叶,但是,反对了吗?没反对,没权利反对!用你的话说就是,那是你们的生活,你们的生活你们自己负责,言犹在耳啊,多男人多硬气啊!我就不明白了,你有本事说,怎么就没本事做?有本事硬,怎么就没本事硬到底?这有了事了,又腆着个脸跑来麻烦我们了———”
彭飞打断他:“爸,很抱歉我们这次麻烦我妈———”
湘江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打住!你想说你们只是麻烦了你妈跟我没什么关系,是不是?那我问你,你妈是谁?是我老婆!让我老婆拖着个病身体长途跋涉去伺候你老婆,严重干扰了我们正常的家庭生活还说跟我没关系,这是什么逻辑?强盗逻辑!混账逻辑!”
彭飞愣住,这一层他委实没有想到。此时的彭飞进不得退无路,三十六计,只剩下了走。于是,从沙发上站起,温和地对父亲道:“爸,您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这次轮到湘江愣住,他绝没有让彭飞走的意思,相反,不想让他走。难得他回来,难得赶上星期天,让食堂炒几个菜,把家里的茅台开一瓶———如果他明天不飞的话,飞行员飞行前48小时内不得饮酒———父子俩好好聊聊。
湘江想挽留彭飞,却不知怎么说,就像跑100米冲刺,一下子刹住脚很难一样,一分钟前他一直在咆哮怒吼,冷不丁态度来个180度的大转弯,转好了,很难。但就这样让儿子走了———等于让他轰走了———他会难受。正在两难之间踌躇,彭飞开口了,态度越发温和:“我该走了爸,就请了两个小时假。”给双方了一个很过硬的台阶。儿子走了,家门关上了,一个人的家里,除了先前的清冷,又添怅然。
彭飞和安叶的儿子取名彭安冬,小名冬冬。冬冬四岁这年,彭飞由大队长提升为副团长。
彭飞升为副团长后回家,他很开心,师里最年轻的副团。他回到家想让安叶一起分享他的升职和快乐。但殊不知,安叶现在正面临着工作的瓶颈。有了冬冬后,为了方便照顾工作,她由记者转为编辑,这样,出外采访的事相对比过去少些。但她仍经常请假,为此几次评职称勉强合格是因为现在的副总编丁洁是她原来的主任及好朋友。再加上安叶是军属。但也不能因此你就可以特殊的,你有孩子,谁没有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