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波 地方两会纷纷召开,GDP指标纷纷出台。今年的现象是,东部沿海地方GDP指标低于西部地方。GDP指标“东低西高”,马上引起了一种解读,那就是东部地区告别了GDP崇拜,而中西部地区仍然没能摆脱,先进者再次被解释为先进,而落后地区继续冥顽不灵。
这样的解读,实在是破绽百出。
GDP固然不可以成为崇拜的对象,但究竟也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最重要指标,同时是一个地方社会发展的最重要前提。GDP不能崇拜,大家就都不能看GDP,那么用什么指标来衡量经济增长?就算是东部地区,GDP指标还是定为8%左右,放到世界上,同样也是令人惊讶。
中国发展的不平衡性,体现于城乡,尤其体现于地区之间。东中西部,虽说都“处在历史最好时期”,但差别之大,也令人吃惊。GDP总量,东部有的地方一个城市超万亿,西部有的省份才千亿;人均GDP,东部有的地方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西部有的地方大概算是不折不扣的第三世界水平。
西部地区GDP总量小,增速快一些,问题仍然不大;东部地区GDP总量高,增速慢一点,增量仍然不小。千亿GDP,增速15%,所获不过150亿;万亿GDP,增速8%,所获就是800亿了。这就类似于以美国比中国,美国增速3%,中国增速6%,差距仍然巨大。若以为一旦“科学发展”了,东部和西部都要GDP增速下降,那不就是说西部永远贫穷落后才算“科学”?
中国地区发展的不平衡性,有长久的历史原因,也有相当部分是近几十年“先沿海,后内陆”、“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的战略安排。在战略安排中,既有国家的税收减免,也有国家的项目投注以及各种改革先行试验的优惠。不过,总结发展原因,人们更愿意讲“思想解放”,哪里先发展,是因为哪里先解放了思想。这就使得发展差异问题都归结于人的思想开明程度不同,而不说思想开明也有着先后安排。这是将发展水平“品德化”的一种归纳。
按照战略安排,还有“先富帮后富”的考虑,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现在“先富帮后富”做得怎么样呢?说自己已经富得可以去帮人的地方不多,大家都在强调自己“发展不够”。“共同富裕”仍然是遥远目标,一些先富地区的注意力在看向国际领先水平,而不在国内后富地区身上。
GDP指标东低西高,完全是正常的。东部先富者,或有适当调低GDP的本钱,西部“待富者”(厉以宁先生的发明),没有放低发展的资本。或谓,中西部GDP指标高,资源不可承载。资源承载力确实是问题,但不正是要转变增长方式吗?何况,有一个道理,是讲国际碳排放的,发达国家早就碳排放过了,发展中国家现在要发展,适当的碳排放增加不可避免,因为这是发展权,所以先发达的地方,要为减少碳排放作更大的贡献。同时,还要承担更多的共同发展责任,例如担负更多的国际支出义务。这样的道理,我看放在解决一国之内的发展平衡问题上,也是适用的。
GDP崇拜是要破除的,但也不要见了GDP就头疼,尤其是不要见了贫穷地方GDP增速不减就恼火。贫穷地方被认为思想不解放才落后,已是不公正的说法。刚要继续增长,又被视为“GDP崇拜”,好像只有贫穷者永远贫穷下去才好,这是更大的不公正,是固化不平衡。过去是“思想不解放”,现在是“发展不科学”,贫穷地方的存在,不是为了使富裕地方永远有指责的对象和心理骄傲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