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大阪一位老人走过早开的樱花。

    本报特派记者 乔显佳 摄

    每年3月15日至4月15日，是日本传统的樱花节。今年的樱花节，在地震、海啸和核辐射的阴影下如期而至。

    但这注定是一个不一样的樱花节。

    “让今年的樱花静静地绽放、凄美地凋谢吧。明年，我们再好好赏樱花。”东京街头，一个手举大牌子站在路中央大声呼吁日本国民少生孩子，以防核辐射对下一代造成危害的年轻人说。

    初开的樱花下，广岛女大学生岩井在心里默默念叨：“死去的人，化为樱花树吧！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里。”

    飘雪中含苞待放的樱花

    3月16日，日本广岛飘雪，虽然远离此次9.0级大地震的震区，但这个66年前的原子弹爆发点，至今仍用遗迹诉说历史。本川和元安川两条河流“人”字形穿过城镇，路旁一侧，樱花树傲立雪中，含苞待放。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樱花在日本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日本人认为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每年的3月15日至4月15日樱花节之时，人们坐在樱花树下，遍赏樱花、把酒言欢、笑问人生几何。

    25岁的广岛女大学生岩井，将樱花视为“世界上最美的花”。她说，日本人习惯将樱花称为“五岁的美”，因为樱花在刹那间绽放美丽，继而又迅速香销玉殒。

    广岛的樱花生长在大大小小的社区公园内。在樱花开放的半个月里，岩井一家和其他众多日本家庭一样，迎接许久未见的亲朋好友。然后，众人拿着铺陈物件，到公园内露营欢聚，享全家之乐，看落英缤纷。

    在日本人眼里，樱花热烈、纯洁、高尚，严冬过后，它最先带来春天的消息。在上野公园，风过之处，摇曳的花影婀娜多姿；在千鸟之渊，湖边的山坡上粉若云霞；在隅田公园，长堤十里花如云。樱花飘落瞬间的美丽，足以打动每一颗坚硬的心。

    赏樱之约付诸东流

    但今年的樱花节，可能是日本史上最惨淡的樱花节。今年盛开的樱花树下，或许很多家庭再也不能团聚在一起赏花了。

    散落在废墟上的照片、埋葬在瓦砾中的遗体、在避难所中绝望等待黎明的人们不会想到，去年樱花树下的家庭合唱，竟然会是一首凄美的绝唱。就像那樱花飘落一地，零落成泥，随风吹散。

    3月16日晚上，来自烟台的留学生小祁正忙碌着收拾东西，已经装了10箱了，房间里的东西还很多。

    小祁是埼玉县武藏野音乐大学的毕业生，原本打算23日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但16日早上，学校通知，毕业典礼取消了。小祁开始打包，打算辗转到大阪，23日飞青岛。

    “我们的毕业典礼非常隆重，我已经订了和服和美容院，花了近7000元人民币，但这一切已成空。”

    更让她遗憾的，是亲朋好友20多人的赏樱之约付诸东流。“本来我家有20多人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来旅游。机票也订好了，原定4月4日回国，现在一切都变了。”

    樱花灿烂的场景，总是在小祁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去上野看樱花，不如说去看人。深夜里就要拿着塑料布去樱花树下占地方，还要派专人看守，大家在樱花树下喝酒、唱歌，那是一段欢乐的时光。尤其是樱花快落的时候，风一吹，就像淡粉色的雪，这是日本最美的时候。”

    “赏花需要一种心情，今年，人们怎么会有心情赏花呢？”小祁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惨状，唏嘘不已。“历尽劫难，在地震和海啸中生还的人是多么幸运，可是，如果死在避难所里，又是多么不幸。”

    “明年再好好赏樱花”

    来日本六年了，小祁很是了解日本人对樱花的感情。

    “在日本，樱花代表新的起点，也代表分别，樱花开的时候，有人哭、有人笑，樱花最美的时候也是心情最复杂的时候。这在日本人心中是一个永远无法抹煞的情结。但今年，樱花有特别的含义，应该开得挺壮烈吧。”“壮烈”，小祁用了这样一个词。

    今年的樱花又开了，但是灾区的人每人一天只有一个小饭团，一床小毯子，去河里喝水。婴儿没有奶喝、老人没有药吃，因为缺乏汽油，供给运不到灾区。小祁觉得自己天天喝可乐、吃面包，竟然有种罪恶感。

    “虽然不是同一个国度，但在大灾面前，人心都是一样的，希望他们平安。”小祁说。

    岩井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死去的人，化为樱花树吧！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里。”

    深切缅怀故人远远不够，救助仍在危难中的人才是当务之急。在东京街头，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捐款箱在寒风中伫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举着大牌子在街中央大声呼吁日本国民少生孩子，以防核辐射影响对下一代造成危害。

    “不去赏樱花吗？”面对记者的疑问，青年满眼的泪水。

    “让今年的樱花静静地绽放、凄美地凋谢吧。明年，我们再好好赏樱花。”他匆匆穿过，却留下一股绝不放弃的信念。

    小祁说，她心中有一个美好的祝愿，“尽管困难很多，但樱花开了，这代表分别，也代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