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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殇
  • 2011年06月03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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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晓瑜

    我的故乡在鲁中青州南部一条潺潺流淌的石河旁,村名叫王家老庄。称其为老,倒也名副其实,这儿确实是王家的一个发祥地,村里除了有数百年的王氏祠堂、关帝庙、菩萨殿、进士楼等古建筑外,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村里村外那闻名遐迩的诸多古槐老柏了。

    出村南走几百米,在石河岸边有一片黑压压、郁葱葱、阴森森的王家老林,占地近十亩,成百上千的松树大的合抱粗、小的碗口大,棵棵高大挺拔,平时即使外面无风,走进去也会顿觉大风呼哨,让小孩子们有一种阴森畏惧的感觉。小时候经常结伴进去捡松子、挖野菜。记得边上还有两棵合欢树,一到夏天就开起黄里透红的合欢花,爬上去,采几朵,放在鼻子下嗅嗅,抚在脸上刷刷,香香的,柔柔的。我们的老祖宗都安息在这里,一到上坟时,大人虔敬地祭奠、烧纸上香,孩子们的任务就是每人拿一叠坟头纸挨个坟头去压,东颠西跑,有说不出的快乐。林地的北面背靠着巍峨的龙门崮,前面咫尺即是清澈的石河水,山水林相映,天地人相谐,活像一幅永远涌动的清明上河图。

    还是我在部队当兵时,恰遇一老首长曾参加过解放战争的临朐战役,他感慨万分地描述说,当时石河暴雨倾盆,洪水肆虐,部队过不了河,困在了北岸。国民党的飞机在头上狂轰滥炸,这片老林成了他们的救星,隐蔽在里面,才算等到了战机,攻进了县城。没想到,王家老祖宗还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呢。

    遗憾的是,“文革”中的修田造地运动胜过了洪水火灾,几乎将它们吞噬殆尽。到上世纪70年代,剩下的最后36棵松树连同供桌石碑被一扫而光,一座座坟茔也被抹平了,全成了一片良田。呜呼哀哉!连个为先人老祖立碑的一锥之地都没有,回家扫墓只能画地为坟,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唏嘘再三呀。

    村里现在倒是还有一棵700多年的古槐。据王氏祠堂记载,明洪武年间,老祖宗从琅琊辗转来到此地,看中了依山傍水的这块风水宝地,故扎下了根。定居后第一件事就是栽上了这棵槐树。如今它树围4.9米,高达15米,主树干早已空枯,但硕大的树冠仍枝繁叶茂。每年的6月24日,村里都在关帝庙和这棵古树下办庙会,附近乡亲特别是王氏后裔就会蜂拥而至,树下荡秋千,玩杂耍,扎台唱戏,香火旺盛,买卖兴隆,王家后裔鱼贯而入祠堂祭拜,又纷纷在古树下朝圣般地敬仰爱抚。是啊,它一身独架荫蔽了一代又一代后人,它见证了王家的兴衰发展和曲折繁衍。在它身上,凝结着明朝败落的腥风血雨,也深刻着康乾盛世的福寿安宁,更印烙了近代的悲欢离合和风花雪月。曾几何时,我梦游在古树之下,襁褓在大树怀抱之中……然而近两年,我已没有胆量再去朝拜我那魂牵梦萦的古树了,因为它全然失去了以往的繁茂和生机,它像被人遗忘嫌弃的苟延残喘的老人,几次村庄规划,把它挤在了一个局促尴尬的境地,寂寞衰败的累累枯枝像是在向路人求救、乞讨……

    我留恋老树,怀念祖脉,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千年古楸、百米高松、十亩老林就这样无端地消失了。老祖宗留下的这点既无法备份又不可复制的遗产,为什么都糟蹋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难道皆为时代之错?怎么能将自己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毁坏劫掠,怎么能将祖宗的族脉割裂得支离破碎?树殇,河殇;族殇,神殇……痛定思痛,亡羊补牢,现在我只有一个呼唤:“快救救那棵老槐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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