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片 本报记者崔岩
6月20日那天,吴光华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当了10年宿舍管理员的她,竟然有机会站在盛大的毕业典礼的发言台上。
5分26秒的演讲,赢得11次雷鸣般的掌声,平均30秒就会被打断一次。现场学生打出横幅,高呼“吴阿姨,我们爱您”,她的风头抢过了旁边的校长。
视频在网上被疯传,“吴阿姨”火了。
这位“吴阿姨”是何许人也?她就是南信大一名普普通通的宿舍管理员,原名吴光华。
事实证明,选她是对的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位于南京浦口区盘城,距离主城区比较远,从目前网上热炒的程度来看,这所大学是跟着它的宿舍管理员“吴阿姨”出了名。
对于“吴阿姨”的不断升温,南信大校长李廉水说他也“万万没有想到”。
6月20日,南信大举行毕业典礼。在此之前,李廉水曾应邀参加美国底特律大学毕业典礼,他觉得,中国的大学一样可以走西方的“温情”路线。
挑选毕业典礼演讲人时,南信大党委宣传部部长金自康遵循的原则,就是挑选学生最喜欢的。“发自内心的东西才能感人,感人才能打动人,打动人才能进而影响人。”
吴光华,也就是这个时候进入了他的视线。
在网上西祠胡同“南气风云”里,吴光华一直人气很高,帮学生收被子、缝衣服、热牛奶,她的事迹经常被晒在网络上,学生们亲昵地称她为集保姆、保洁、保安于一身的“吉祥三宝”。
“好几个学生和老师向我推荐她。”一个普通的宿管员能有如此大魅力?金自康决定亲自去看看。
站在宿舍楼前十几分钟,金自康有些吃惊地发现,过往每个学生都会主动跟吴光华打招呼,说一声“阿姨,您好”。
仔细交流,金自康发现,60岁的吴光华与同龄人相比,“潮”得很。
在岗十年,男生宿舍里,她是第一个把祖玛游戏玩通关的人,拥有9位数“5”字头QQ号,迷恋韩剧,她还会大半夜爬起来上网挨个偷学生的“菜”,难怪学生乐于与她分享“心里话”。
“阿姨,你没事吧?”交谈中,一名男生突然冲进来,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金自康等陌生人,原来,男生以为他们在“欺负”吴光华。
这个男生无意的举动,让金自康选定了吴光华。这,足以看出学生对吴光华的关心。
后来,金自康才知道,那个冲上来的男生叫张自在,也就是后来给吴光华制作横幅的带头人。
事实证明,选定“吴阿姨”是对的。
没什么能轻易打动人,除了真实
一场毕业典礼,吴光华突然出名了,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在频频闪烁的镁光灯下,吴光华有点“吓坏了”。
6月23日,吴光华关闭手机,拔掉固话,QQ下线,请校方帮其谢绝媒体采访,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想过出名,我不想改变以前的生活。”在记者费尽周折终于见到她后,吴光华说。
玫红的上衣,染黄的头发,吴光华显得很年轻,并不像60岁的样子。只是,她的面容有些憔悴。
“学生都走了,相处久了,舍不得。”一说这个,吴光华的眼圈就红了。
“哪个学生走,她都哭,心情一直不好。”旁边的学校宣传部人员告诉记者,29号宿舍楼里90名毕业生,每一人离校,都是吴光华亲自送走的。
“不要老吃这些,要按时好好吃饭。”29号宿舍楼内,已是下午1点半了,看到有学生抱着方便面进来,吴阿姨“佯装”生气批评对方。
“外面雨大,怎么不拿伞?”宿舍门口,看见有名男生想往雨里冲,吴阿姨赶紧喊住他,一边“教训”,一边把自己的伞给了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半个多小时,过往学生全都给吴光华主动打招呼。
29号宿舍有900多名学生,她都能记得住?记者随手指了一名进来的男生,想考考吴光华,“数理学院03(班),王泽(音)。”没有任何犹豫,她脱口而出。
这就是吴光华,看到有学生老不洗衣服,老不收拾房间,她忍不住要说;有学生挂了科、失恋没精神,她就要骂;学生经常打游戏、上网夜不归宿、睡懒觉“逃课”,她更会忍不住唠叨。
“那天我在毕业典礼上就是说了说心里话,我也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吴光华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把人打动,除了真实。
最后一堂课,效果奇佳
2010年,大学毕业典礼上最轰动的人,非华中科技大学校长“根叔”莫属。当年,华中科技大学录取分数线大涨。
虽然“根叔”的演讲,与2010年该校录取未必有直接关联,但是华中科技大学因“根叔”声名大噪,却是事实。
南信大也一样,“吴阿姨”之前,想必很多人并不知道,在中国数以千计的民办公办高校中,还有一所南信大。
毕业、招生,正值高校一年最忙的时候,“吴阿姨”出名了,引来了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等全国各地媒体关注,关于“吴阿姨”的报道,均被南信大转载到了该校主页上。
意外得到这么多“免费广告”,这让学校很高兴,他们也期盼着,今年的招生可以如去年华中科技大般顺畅。
而“吴阿姨”演讲视频的疯狂传播,也引发了社会上诸多人对大学育人理念的讨论。
2009年,履历平平无奇,只会写5个字的82岁宿舍服务员“三嫂”袁苏妹,被香港大学授予“荣誉院士”,并赞她“以自己的生命影响大学堂仔的生命”。
同年,英国剑桥大学授予清洁工阿伦·布莱汉姆和比尔·盖茨荣誉文学硕士。布莱汉姆在剑桥尽心尽力扫地30年,深受师生喜爱,被誉为“用扫帚书写剑桥历史的人”。
“吴阿姨”也好,“三嫂”也罢,她们的出名多半与真实的情感有关。
网络上,有人说“不是吴阿姨出名快,而是这个社会太沉闷”。
“评断一个国家的品格,不仅要看它培养了什么样的人民,还要看它的人民选择对什么样的人致敬,对什么样的人追怀。”美国总统肯尼迪曾说过的话,放在今日,尤显其义。
国内的毕业典礼,通常有领导致辞、教师发言、学生发言,一个来自底层的后勤服务人员,往往难登大雅之堂。
而南信大的毕业典礼给毕业生上了大学最后一课:对普通劳动者的尊重。这课堂效果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