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交在巴黎和会上完全失败的消息,在5月1日、2日披露于全国各家报端。5月1日上海《大陆报》的北京通讯中说:“政府接巴黎中国代表团来电,谓关于索还胶州租借之对日外交战争,业已失败。”
5月2日,身为总统徐世昌顾问和总统府外交委员会委员兼事务长的林长民,也在北京《晨报》上发表文章,证实了这个噩耗。一时间,举国皆惊,四海同悲,如同国殇。那种“中国就要亡”、“中国的处境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的危机感,把全国民众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悲痛之中。
林长民在5月2日发表在《晨报》上的这篇题为《外交警报敬告国人》一文,事后被认为是“放了一把野火”,点燃了五四的游行。林在文中沉痛地写道:“胶州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将国矣!”林这样哀叹是由其根据的,作为总统府内的核心人物,林亲眼看到外交总长陆征祥致大总统、总理的密电。
陆征祥在来电中不仅详述了和会关于山东问题的议决,而且还主张在有这样条款的“和约”上签字。陆表示“对日关系,公约虽不签押,而日本仍可根据一九一五年约,向我直接请再订约,将举所允日本之条件,完全承认。倘彼时势仍不能不签,则较之现在公约签字,事实则一,威望更逊。”林无法透露这些外交细节,但他的《外交警报敬告国人》一文正是针对这一情况写的。
通过林文,中国人对巴黎和会上外交的失败已经深信不疑。5月3日,北京市民的各个阶层,包括学界、政界、商界、军界等,都赶紧举行了各种集会,议论纷纷,商讨如何抗议关于山东问题的无理解决方案。
当日下午,北京一些政界人士所组织的国民外交协会迅速召开全体职员会议,决定5月7日在中央公园,即现在的中山公园开国民大会;同时分别致电各省各团体,号召同日举行大会以壮声势。会议还决定把5月7日定为国耻纪念日。
但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闻此消息已经热血沸腾,他们无法等到5月7日。亲历五四的许德珩回忆:“五月二日,我从蔡校长那里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便约集参加国民杂志社的各校学生代表,当天下午在北大西斋饭厅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办法。高工的一位学生代表夏秀峰当场咬破手指,写血书,大家激动得眼里要冒出火来。”
北京大学学生当年举行聚会活动的地点,大都在这两处:一是现为景山东街的西斋学生宿舍。这是一个很大的中式院落,在沙滩红楼建成以前,北大学生的食、宿都在这里。因此,各种消息首先在这里传播,许多活动也首先在这里展开。另一处是位于北河沿的法科礼堂。凡是人数比较众多的聚会,尤其是联合其他院校的集会,大都在这里举行。
5月2日,国民杂志社的各校代表就在西斋饭厅开的紧急会议,然后发出通知,决定5月3日晚7时,在北河沿的大礼堂召开全体学生大会,并约北京13个中等以上学校学生代表参加。
5月3日晚,北大校园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还未到开会时间,闻讯而来的学生已经聚集了1000多人。同学们大骂曹汝霖、章宗祥和陆宗舆等秘密签订高济、济顺两路借款合同的卖国行径,大家激昂慷慨,没有不想借一个机会来表示自己内心愤慨的。
大会开始后,《京报》主笔、北京大学“新闻研究会”讲师邵飘萍向学生们报告了山东问题。接着,北大学生张国焘、丁肇青、许德珩以及各校学生代表夏秀峰等,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发言,“均极痛哭淋漓”。台下学生“掌声雷动”,会场场面十分热烈,表现出群情激奋、慷慨悲壮的气象。法科学生谢绍敏义愤填膺,在情急中当场咬破手指,撕断衣襟,血书“还我青岛”四个字,在场学生无不动容。
在爱国激情的鼓舞下,大会做出四项决议:一是联合各界一致力争;二是通电巴黎专使,坚持不在合约上签字;三是通电全国各省市于5月7日国耻纪念日举行群众游行示威;四是集齐天安门,举行学界大示威。学生们一致同意第二天,即5月4日就举行全体游行示威。当场,学生们就自动进行捐助,银元、钞票、铜元以及手表、戒指、毛巾、帽子等,纷纷捐掷到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