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绰号又称外号,是一个人正式名字之外的其他称号。它一般由别人所起,或状其形,或肖其貌,或赞其特技专长,或喻其生活习惯……而透过它揭示出的某些信息,也可看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和品格特点来。这在一些名人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被称为“中国原子弹之父”的钱三强本名叫钱秉穹。这是他的父亲、一代国学大师钱玄同先生给起的,意思是掌握苍穹、控制宇宙,其厚望可谓大矣。他还有一个跟他的名字一样的绰号:“三强”,也颇值得玩味。
民国年间,钱秉穹的外祖父徐树兰曾在段祺瑞政府当过税务官。后因不满官场的腐败毅然辞职,离京返乡。行前,他带着秉穹的舅舅徐燕到秉穹在北京的家中辞行。临别时,徐燕送给秉穹一张自己画的《鹰图》,并写了一行赠言:鹰者,有三强:一曰,目光敏锐;二曰,翅膀矫健;三曰,爪子锋利。徐燕祝愿秉穹像雄鹰那样“三强”超群,志存高远。秉穹非常喜欢这幅画,一直将它挂在自己房间里。一天,同学周某来他家做客,见了这幅画后触景生情,联想到秉穹的身体就像雄鹰一样强健;且学习努力,成绩优秀;待人诚恳,品格高尚,便送给他一个绰号:“三强”。
这个绰号很快在秉穹就读的孔德学校传播开来。钱玄同知道后,说:“我看‘三强’这个名字不错,可以解释为立志争取德育、智育、体育都进步。”从此,钱秉穹不仅欣然接受了这个绰号,还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为“钱三强”。
我国现代著名女作家张爱玲也有一个有趣的绰号:“我忘啦”。这是上世纪30年代她在上海圣玛丽亚女校读书时,同学送给她的。
当时,尽管张爱玲只有十几岁,但在文学创作上已经锋芒初露,在全校享有文名。然而在日常生活中,她却不拘小节,拖拖拉拉,上课忘带课本、课后没做作业的事时有发生,而她对此的解释总是“我忘啦”。据她的老师汪宏声先生回忆:“……说起懒惰,她是出名欠交课卷的学生。教师问她,总是一个‘我忘啦’,说的时候把两个手掌摊着,一副可怜相,使人对她生出毫无办法之感。她在教室里总是坐在末一排,不听讲,手里的铅笔则不停地在纸上画着,仿佛是很用心地记笔记的样子,可是却在画教师的速写样。教师也不常和她计较,因为她考试的时候是稳拿A或甲的。”“她不知修饰,她的卧室是最凌乱的一间。圣校的学生卧室里都有一个放鞋子的柜,不穿的鞋子禁止放在床底下,必须放在柜里。舍监先生检查卧室时发现有不放在鞋柜里的鞋子,便放在卧室门前的走廊里示众。学生见了往往引以为耻。爱玲的旧皮鞋(没有高跟的)是常常被展览的,可是她毫不在乎,至多说一声:‘啊哟!我忘了放在柜里啦(引自汪垠:《父亲与张爱玲的师生情谊》)!’”这样,“我忘啦”几乎成了张爱玲的口头禅。若有人向圣校的学生打听张爱玲的学校生活,他得到的回答一定是:“喔!爱玲,‘我忘啦!’”久而久之,“我忘啦”便成了张爱玲的绰号。
当然,也有的绰号含有贬义,常喻示着某人品质上的瑕疵。如徐志摩的妻子陆小曼是当年上海滩有名的才女、诗人、书画家。她有一个离奇的绰号,叫“陆放翁”。这倒不是因她跟八九百年前的陆老夫子有血缘关系,也不是她的诗风颇似乃祖,而是源自一段风流韵事。
据说,陆小曼曾患有严重的胃病,常请一位叫翁瑞午的世家子弟给她推拿治疗。徐志摩只求医好妻子的病,别的并未多想,因此也常跟这人交往。于是翁便成了徐家的常客,经常为小曼推拿筋骨,且劝小曼吸食鸦片,两人关系日渐密切。小曼偶逢拮据,翁即慷慨解囊,这更博得小曼的欢心。后来徐志摩乘飞机北上,在济南开山失事坠亡,小曼便与翁瑞午同居。
翁与小曼共同生活后,陆续将家藏的古玩字画卖掉,但这并不能满足他们的高额消费。为了生计,小曼又将徐志摩的《爱眉小札》和《志摩日记》的版权卖给出版公司,仍然入不敷出,他们的生活日渐贫困。1949年后,两人的生计更没了着落,全靠翁瑞午在香港的亲友接济。就在这时,翁又结识一位年轻女学生,致使对方怀孕,翁因此被判入狱。在此情况下,陆小曼不愿再做翁瑞午的家属,便毅然提出分手,将在狱中的翁瑞午放弃。对陆的这一做法,当时一些上海人颇多微词,便送给她一个颇带讽刺意味的绰号:“陆放翁”,以此表示对陆小曼抛弃翁瑞午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