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佛前
圆圆的满月挂在天穹上,清寒而明亮,月光薄纱般披洒在群山之上,轻蒙蒙的。寒风一浪浪冲击着山峰,除了风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一座峻拔的山峰,其实并不很高大,但因与四周的山峰离得较远,显得孤冷、凌傲。峰顶是一块大平石,上面站着一只狼———一只老狼。这么清冷的夜,它并不觉得冷———身上的毛有些湿漉漉的,那是身上的汗水,显然它刚爬到山顶,有些筋疲力尽了,但并没趴下,只是站着喘歇,头向着月亮的方向。
山风呼呼地吹着,吹向月亮的方向,老狼身上厚重的毛在风中一起一伏,身上的汗也渐渐干了。
这的确是只老狼,它已预感到自己的生命行将结束,于是脱离狼群,独自寻找自己的归宿———它看中了这座山峰。
老狼的头上有一点白,使它显得与众不同———它确实与众不同———它曾是一只头狼,那曾经是它的标志。
它确实老了———爬这座山峰几乎耗费了所有的气力。这会儿它恢复了点儿体力,环视着四周的群山,眼神里有些悲凉,嘴里发出低回的呜声。它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辉煌,这使它注视着远方———越过群山的远方。
它的额头上有一块伤疤,那是它争头狼的时候与对手决斗留下的,深长的疤痕让人想象的出那场决斗的惨烈———它必须那样,因为它觉得自己就是王,而王是永不会输的。脖颈上的疤痕是为了夺得自己心爱的“她”和情敌战斗时留下的,它的“情人”曾轻轻地舔舐过。想到这儿,它又低呜了几声,昔日“恋人”的影子在它眼前晃动,那是它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背上的两处伤疤是它率领它的“臣民”驱逐侵略者时留下的,已被厚重的毛覆盖了,但那掩饰不住它昔日的雄风和勇猛……它身上的伤疤太多了,有些连它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对它来说,那是伤疤,更是它的骄傲。
当它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眼睛里跳跃着欣喜的神情,浑身又感到一阵暖流。过了会儿,它的脑海又恢复了平静,什么也不想,眼睛依然注视着远方。寒风在它耳边呼呼作响,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流动,被月光照得发亮,但它并未发觉。忽然,一个模糊而又遥远的身影在它眼前晃动,它是谁?为什么一看到它就使自己坚硬的心软了下来?哦,记起来了,那是它的母亲,是在自己刚抓住第一只小猎物后就抛弃了自己的母亲,想到这儿,它向着前方又低呜了几声,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滴在脚下的山石上,很快被山风吹干。
老狼终于收回了目光,仔细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和身上的毛,然后抖了抖身躯,绕山石走了几圈,又站定下来。眼睛紧盯着月亮不动,静静地,依然只有风声。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复杂而多变,有时令人恐怖,但总有一种永恒的坚定存在。突然,它低呜了几声,四肢运力,仿佛在准备什么,然后昂起头,展开喉咙放出一声长嚎———嚎声一波接一波,宽宏而嘹亮,像大海在澎湃,像狂风在席卷。呐喊声中有一股霸气、悲气,更有一种坚毅的决然,像是在昭示什么,又像是在证明什么……嚎声在群山中回响、环绕,就像是在回答它自己。最后的尾声从容而悠长,久久不绝,乘着山风吹向月亮的远方。这一声确实很长,用尽了老狼全身的气力,它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一声就是它这一时代的结束语。老狼慢慢趴下,眼睛看了最后一下月亮,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合上。
群山又恢复了平静,山风依然呼呼地吹着,老狼身上的毛一起一伏。
月亮比先前更明亮了,似乎又多了一个故事。
点评
狼性即人性。狼的回
忆与景色描写相得益彰,狼孤寂而悲壮地死去喻示了一种独立的生命精神个性的消逝。语言优美,情感浓郁,构思精巧,显示了作者很强的思维力和语言运用能力。
点评人:周志雄,文学博士,山东师范大学国家重点学科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首届网络文学大奖赛初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