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6年的《莲花》后,安妮宝贝写《素年锦时》,而第二部长篇小说千呼万唤终未出来。在沉淀5年之后,《春宴》终于与读者见面。 书中故事就经历和心智而言,和青春或憧憬已无什么关系,也并非浪漫愉悦,呈现更多的是来自成年人的阴影、考验、损伤、辗转反侧、困顿冲突以及难以言尽之处。安妮宝贝说:“所有想说的话,已写在小说里。故事中的人分别说出我想说的话。”这个故事,给所有期待、行进、破碎或完成的恋人、情人、伴侣
安妮宝贝:“故事中的人分别说出我想说的话”
8月上市的《大方》第二期的主打作品,是安妮宝贝近期前往印度朝圣的最新随笔《在印度》,文中她首度透露了《春宴》的创作想法,可以看成剖析《春宴》的自白书。而在《春宴》自序中,开篇安妮宝贝就写道:“所有想说的话,已写在小说里。故事中的人分别说出我想说的话。”于是,我们按图索骥,寻找她在文字中潜藏的秘密表达。
1.《春宴》是一本什么样的小说?
安妮宝贝:一个形式专注且立意单纯的小说。这个小说,讨论经由情感和行动的试炼而得到的关于人与自我、外界关系的见证。它其实是关于人的个体存在,关于叛逆心灵置身及对峙工业化社会和堕落时代的代价。最终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是精神的故乡,而非一个俗世的时代之中的位置。
2.新作风格有什么变化?
安妮宝贝:这次风格仿佛重新回到刚刚开始写作时的颓废沦落,当然成年人的颓废和青春的颓废不一样。年轻时偏重形式,肤浅流动盲目无由,因实质不过是妄想,但妄想会被时间解决。成年后它是有过经验和实质的欲望,一潭深陷而冰冷的泥浆。成年的污浊损伤,除了用力荷担没有回转余地。这样的境地无法编织妄想而是被妄想碾压,并最终随之破碎。破碎之后或许有新意。
所以我看到有人尝试用电影来探讨死亡,大量镜头给了墓地追悼会反省和追思。而我尝试用小说来探讨欲望,不合时宜的个体对抗格格不入的时代环境,对抗匮乏和陷落。这些其实属于成年人的恐慌。我们经历和思考了很多,却依然如同年轻时候一样没有找到答案和出路。或者说,仍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最终答案和出路。
3.是否试图放弃过写作?
安妮宝贝:有3年时间我无法写作。当我开始质疑写作,其本质是一种自我怀疑。也许,我觉得自己老了,我不关心前赴后继与时俱进的一切。
我用3年时间设置疑问,最终明白写作是一种任务。它需要我。我则经由它的道路在世间找到一席之地。它成为生命的一个仪式和象征。我想,如果没有写作,我在这个世间其实并没有栖身之地。除去写作,我的生活空无一物。
4.如何看待小说中“庆长”与“清池”未完成的爱?
安妮宝贝:庆长注定孤独,因为她总是试图保持清醒。不用说朋友,即使是深爱她的男人,都会困惑于如何长久地与她相处。她把洞察到的黑暗追究到对方和自己身上,从不原谅。糊涂或者假装糊涂的人才是有福。但是庆长看到太多,看得太清楚。
人与人的关系禁不起这般深入骨髓的问、挖掘、剖析、分解,真相从来都不悦人眼目。以成人的形式、孩童的内核,需求包容照顾,需求承担付出,需求母性父性,需求天长地久,却各自匮乏陷落,无力愈合填补对方。这种关系的残酷性被逐渐过滤出来,最终把对方赶至角落,榨取出彼此小心潜藏的被保护的恶性和缺漏,就这样损毁到底。在精神和肉体上依赖需求,超越现实种种。但这种依赖需求,最终又被现实扑击。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情感所持有的天性缺陷。如果以所缺陷和匮乏的轮廓相爱,不能相贴重合,只能是断裂。我们向往和爱悦天上飞翔以及闪耀的东西,但我们只能站在地上。庆长和清池的关系,注定自相矛盾。
(整理 莉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