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片 本报记者 张子森

    一座赖宁雕像去留，为何引发这么多争议？到底是城市的发展与建设不再适合一座英雄雕像的安放，还是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赖宁事迹已不符合现代人的价值观？
    当一座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英雄塑像失落时，“最美撑伞女孩”却在网上受到追捧。这种选择，照出这个社会对“英雄”、“楷模”新解析。那么，历史和传统，如何在当下找到安放它的“精神家园”？

    8月18日，雨夜。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消失近三个月的赖宁雕像又回到太原东仓巷。第二天，一场盛大的赖宁雕像“回迁”仪式在这里举行。

    “回来了，就平息啦。”当地居委会的人这么说。

    “老邻居”走了又回来了

    右肩挎着书包，左手拿着书，红领巾飘扬，眼睛望着前方，左腿跨步前行。“少年英雄”赖宁的这样一个姿态，已经在太原东仓巷保持了17年。

    东仓巷是太原市一条老街巷，路面狭窄，建筑老旧，如今正面临着改造整治。9月26日，第六届中国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在太原召开。为迎接中博会，太原市开展了大规模的城市环境整治。东仓巷要进行总共三期的改造整治。

    不过，棘手的是，巷子里的赖宁雕像怎么安置，让东仓巷居委会头疼。

    其实，很多从雕像旁边走过的小学生，并不知道赖宁是谁。东仓巷隔壁，就是太原市第26中学。

    这种熟视无睹，就像1993年立像时的争议：竖雷锋像，还是赖宁像？最终，出资的近10家单位选择了赖宁，“因为雷锋太过久远”。

    1988年3月13日，14岁的赖宁为扑灭山火牺牲。1989年5月，共青团中央和国家教委联合授予赖宁“英雄少年”光荣称号，号召全国少先队员向赖宁学习。

    尹继龙是当时东仓巷所在的鼓楼街道办副主任。据他回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东仓巷环境绿化不错，但总觉得缺点什么，所以才决定立一座雕塑。与现在的城市雕塑流行表现市井生活不一样，那个时候，像雷锋这样具有政治符号意味的英雄人物还是竖像的主流。

    60岁的郭贵宝为山西省总工会公寓家属院看门近10年了，每天早上他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赖宁像。

    但今年5月份的一天，赖宁像被搬走了，“就像一个老邻居，天天看到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子没有了，心里挺不是滋味。”

    民众发起了寻找赖宁像的活动，通过网络和媒体，这种情绪在发酵膨胀———“赖宁雕像的流浪，不仅是对这位英雄少年的奚落，更是对一代人精神家园的强拆，让曾经的集体记忆和精神依托分崩离析。”《人民日报》发出这样的评论。

    每天，郭贵宝都要面对各色媒体记者的追问，但他也说不上，赖宁像到底去了哪儿。

    据《华商报》报道，该报记者8月14日在距太原市中心十几公里的杨家峪长江村一个仓库里，发现了赖宁像。

    报道称，“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小院，凌乱不堪。雕像被搁置在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窗户旁边。这座高约2米的赖宁全身雕塑，底座的四个角被磕碰得没有了棱角，汉白玉的雕塑身上还泼洒着油漆。”

    当地政府感受到了压力。8月19日，东仓巷居委会主任吴锦梅告诉本报记者，区委召开会议，决定提前将赖宁像回迁。

    当日上午还举行了赖宁像“回迁安放”仪式。前一天晚上，几个工人叮叮当当忙活到晚上11点，为雕像做了一个新底座；又有人拿着洗洁精和水，给“赖宁”洗了把脸。

    回迁仪式上，太原市杏花岭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武润生等5位区领导以及30多名小学生来到东仓巷。按照流程，两名领导揭去蒙在小英雄赖宁塑像上的红布。之后，两名少先队员代表向英雄敬献花篮。

    按照规定动作，六年级学生李佳慧熟练地完成了敬礼和鞠躬动作，往回走时面带微笑。仪式举行前一个小时，他们来到赖宁像前，在老师指导下，一遍遍演习敬礼与鞠躬的动作。

    8月26日，一篇题为《赖宁雕像“回家了”太原将大力弘扬“赖宁精神”》的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这篇报道称，“太原市相关部门负责人说，与‘雷锋精神’一样，‘赖宁精神’永不过时、永放光芒。太原市将进一步加强宣传教育，引导青少年、全社会大力弘扬‘赖宁精神’，热爱祖国，坚定理想信念，积极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再新增一个雕像，会改变规划

    回迁仪式结束后，东仓巷再度回归平静。

    “赖宁变干净了。”很多老街坊第一眼看到赖宁，感叹说，以前赖宁像没人打扫，只能在一个角落里，旁边是一个没有花的花坛。这个花坛，是不少打工者聚集吃饭喝酒的地方。

    “就连收破烂的，都把赖宁像当成自己的地盘。”东仓巷居委会主任吴锦梅有些激动，“你说，这么脏的地方，是不是对英雄的亵渎？我们也不想这样对待英雄，他应该在属于他的位置。”

    太原市鼓楼街办负责人再三向记者说明，街办和赖宁像附近的干休所要进行环境整治，附近有一排违章建筑要拆，干休所又要扩建大门，怕损坏了雕像，于是街办才决定将雕像移走。

    “东仓巷的改造不能耽误……”吴锦梅向记者倒苦水。鼓楼街道办主任苏常青用个人关系，将赖宁像临时搬到了杨家峪长江村。

    他们一再强调，当初这么做，只是“临时安置”。

    “我们觉得赖宁是一个英雄人物，他应该待在一个属于他的地方，适合他的、严肃的地方。”吴锦梅承认，在最初决定移走赖宁像时，他们想把雕像安置到学校和公园。但联系了几家学校和公园，都表示不愿意接纳赖宁像。

    记者了解到，东仓巷周边至少有5所学校，隔壁就是太原市第26中学。吴锦梅说，她不方便透露联系过哪些学校和公园，但赖宁像受冷落，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吴锦梅透露，这些学校和公园表示，再新增一个雕像，会改变原来的规划设计，所以，“不太好让赖宁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