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选贤察能,提拔人来当官是个特简单又特复杂的问题。说其复杂,是对贤与能而言的,谁是贤?谁有能?几乎没有一个想被提拔的人不说自己是特贤而特能的,每一个位置只能站一个人,而想上去的不说上千,也有上百,让谁上?让谁不上?总是闹得个鸡飞狗跳。说简单呢也简单,谁出的银子多,谁与他关系近,那就提拔谁吧,这也就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凭自己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这还不简单吗?
谁给的钱多,谁就能力多,谁给的钱少,谁就能力少,这是非皇帝用人者的判断标准,要是皇帝来用人呢?皇帝会凭钱吗?皇帝会看上你那几个“臭钱”吗?再说,非皇帝者需要用的人,往往与他无亲无故,皇帝就不同了,谁都是他的崽,他怎么能够分亲疏、分厚薄?所以,谁贤谁奸,谁能谁蠢,又变得十分复杂起来。找到一个既特别公平又特别简单的方法,在我们看来,这是一个“前沿课题”,其实咱们英明而伟大的“领袖”早已找到了,那是“强人阄下死”,谁贤能谁奸蠢,让天来判定,大家都来抓阄吧。
抓阄来选官,这或许是皇帝让妃子来与他老人家“陪吃陪玩陪睡”的“三陪”活动中得到的“启迪”吧,晋武帝后宫两万美女,姹紫嫣红,个个绝色,一次却只能让一个两个上床,那就信羊由缰,羊车到了谁的卧室,就进入谁的卧室得了;无后为大的“敦伦大事”由畜生定夺,多少不太雅观,所以到得清朝,那就是先由太监把妃子名册端上盘,皇帝闭着眼睛“点秋香”,这办法好啊,哪个婆娘都没得话说,谁能上,是天厚爱也;谁没遭皇恩一幸,是运气差,要怪就怪天吧。
唐宣宗据说是唐朝后期一个“比较优秀”的皇帝,有“小太宗”之誉。他老人家对宰相这个位置是高度重视的,宰相是百官之首嘛,事关政事臧否,民生利病,当然得慎之又慎,不但要选择深孚己望的,而且还要符合天命的。他的办法就是,先从百官之中选出两三个为相呼声高的作为候选人,将他们的姓名写到纸上捻成阄,然后用碗盖起来。接下来要到神像前扑通一下跪下去,闭着眼睛焚香祷告:天爹爹啊,给我送个人才来当宰相吧。祷告结束后,就可抓阄了,谁的名字在阄上,谁就可以当宰相。把“热门人选”白纸黑字写在神龛上,与公布在墙上差不多,算是“公开选拔”吧;排除了领导的个人主观,算是“公平公正”吧。选上的是老天看中的;没选上的,是“天厌之”者。这一招,可以让天下那些对“组织工作”喜欢物议者都闭上“臭嘴”。
这办法多省心多方便多简单多么富有可操作性,所以,一直都在想做中兴之君、一直在想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明朝崇祯皇帝对这办法是悉数借鉴,全盘照用。崇祯皇帝当然是个“明君”,他看到了唐宣宗的办法还不“完善”,比如,唐宣宗把“名册”随意放在神龛上,由一只破碗盖起来,既没有皇家气派与威仪,又容易“作弊”做手脚,像太监把妃子花名册放在盘里,看起来公平无比,可是太监把送了钱给他的妃子名字放在让皇帝容易拿到手的前面,这就是打“擦边球”,就是钻了“制度漏洞”,这不破坏了公平原则吗?所以崇祯对这个抓阄选官进行了一定的“制度创新”与“健全措施”,他不用碗,用的是金瓶,把几个“候选人”写好名字后放在金瓶里,先是跪下去,对着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以及朱元璋等列祖列宗,磕,磕,磕,再磕,磕,磕,然后手持那金瓶,摇,摇,摇,再摇,摇,摇,再然后呢,哈哈,人才就选出来了,宰相就推举出来了。
这办法在承平盛世应该说是好办法,公开、公平、公正,还蛮科学的,最起码是不会坏事的嘛。“连官都不会当,那是个傻瓜”,在盛世,这话之“反命题”也成立:“是个傻瓜,也会当官”,不是吗?以文件落实文件,以会议落实会议,上传下达当个话筒,还不容易?政治文件有人起草,会议报告有人撰写,念错别字也会被人认为是“传达与贯彻最新精神”,当官会坏什么事?一个木偶被人用线提着,到得舞台上,癫癫狂狂,演起戏来不也是蛮好的吗?下面不也有很多鼓掌的吗?而且还会计数,会统计有“多少次掌声”。被抓阄抓上的,到底还是人,比木偶要聪明,所以,在盛世里,让这些人当上官,没事。
可是到了乱世、末世呢?老天爱首辅,好像不太爱崇祯,在崇祯那里,当上首辅者运气多好,而运气奇差的倒是崇祯皇帝,他没遇上盛世,他碰上的是末世,傻瓜占据高位,不行得很啊。比如他有次问“为什么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这个问题,抓阄抓上首辅的周道登先生怎么也答不上来,说得回家去翻书,才能给皇上一个“标准答案”;而李自成攻到北京城外,崇祯召集百官来问“计将安出”?“国有疑难来问谁”?满堂文武,一个也答不上来,只是“君臣对泣”,哭做一堂;晚清的李鸿章说傻瓜也可当官,可惜傻瓜当了官,却酿成了“千年未有之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