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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谒草石
我的父亲是农民。我的母亲是农民。
他们不识字,只认得黄土和麦芒。
他们走同一条山路,咀嚼同一缕山风。
他们在炕沿拉着家常,
听我的呼吸和时间摩擦。
有一天,一朵叫青春的花儿带我远行；
有一天,一杯叫远行的酒接下我的行囊；
有一天,一包叫行囊的梦将我放逐；
有一天,一行叫放逐的诗背我回家。
父亲是农民。母亲是农民。
他们扛起锄头,身影像两颗瘦小的钉子；
他们爬上山坡,脚步那么轻盈却气喘吁吁；
他们听见我的呼喊,忘了笑,
眼睛眯起像干枯的河床。
山风渐凉,月亮圆圆地升起。
他们说:“今天十六……”
草帽潮湿,月光跌入破烂的缝儿,
像孤零零的雪；
山谷荒凉,野花开得无声无息,
静吻草丛遗落的脚印。
沉默的锁像忠实的守卫把住门环；
房门虚掩透出古铜色的灯光一声不吭；
年迈的陀螺嘴唇生锈,像时间一样倔强。
农民……农民……
父亲喂养牲口。母亲生火做饭。
老黄牛的叹息钻进背篓,
搅动每片草叶潦草的睡意；
炊烟摇摇晃晃,酒醉在今夜的月明星稀。
风儿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沙发上,我被吹成一张白纸。
我从单薄的身体,抽出一些脆弱的词汇准备
送给我的父亲母亲,但是直到墨汁凝成一点,
祝福依旧那么遥远,
我低着头,听他们讲
——睡去的春天,以及含苞待放的半夏。
点评
沉重的亲情 素朴的乡愁
这首诗不长,但意境开阔,情真意切,写出了异乡游子对父母的思念、对故园的深情。黄土漫漫,麦芒如刺；山路、山风、山谷,苍茫而又寂静；月亮、野花、炊烟,映着父母瘦弱如钉的身影。作者饱含情感,默默书写,没有大起大落的抒情,略显压抑的氛围里,流动着沉重忧伤的亲情和纯净素朴的乡愁。
初评委:张艳梅,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文学博士,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学科带头人,山东省作协特约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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