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专页
淄博是齐国故都,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姜太公曾在这里灭商兴周；从这里出使楚国的晏婴曾智辩楚王,说出“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以为枳,地不同而味相左”的名言；一代兵家孙武也是从这里成长起来并走出去,最终成就了著名的《孙子兵法》……淄博盛产瓷器、琉璃,《博山琉璃花》的作者便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做工独特的琉璃和心灵手巧的炉匠。
本期“生活在淄博的作家写淄博”专题,既让我们看到了传统、乡土的淄博,也让我们看到了现代、变化中的淄博——“淄博的山水不炫耀,不张扬”,“近有近的姿色,远有远的韵致”。这片崇尚革新和开拓的土地,将承载着当代淄博人五彩缤纷的希望。
仍记得2003年初春的一个日子,淄博电视台要把我的一篇文章《梦幻的乡土》拍成电视散文,拍摄时间仅一个上午,而我所写的那个地方远在数十里之外。负责拍摄的两位记者和我商量,看能不能就近找个村庄代替,我想也只好这么办了。一位记者就提议,咱去军屯村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带有兵戎意味的村名。
驱车来到村口,我顿时被这个独特的小村吸引了,说真的,这比我散文中写的那个村庄更令人神往。
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样子。走进村子,更像是走进了一段深邃的时光,一种绵长的记忆。这里没有当今一些富裕村庄所常见的那种整齐划一的建筑物,所有的房子无序而杂乱地顺山势而建。建的时候大概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大小不等,高矮参差,方向交错。一座房子有一座房子的风格,每个院落有每个院落的脾性。然而,正是这种无序,显出了这个村子与众不同的原生态风貌。
如果不是为了这次拍摄,我甚至不知道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电视散文拍得很成功。播出后,不少朋友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江南小镇了。我想,这既有摄像的效果,更多还是军屯村自身的魅力。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这些年来,我只要有空闲,就会到这一带转转,这里几乎成了我精神的栖息地。我有时会站在淄博市张店区东郊的花山上纵目远眺,倘若赶上晴天,附近的几个村落便可以尽收眼底了。尚庄村、解庄村、隽山村、迎仙村……阡陌纵横,楼房林立；四宝山、柳毅山、牧龙山、玉皇山……山山相望,连绵起伏；卫湖路、中润大道如两条玉带环绕。这些村落多建于明代,再早一点的可以追溯到元初和唐代。历史给这片土地留下了太多的故事和沧桑,如今的开发与建设又刷新了它的容貌,展现着当代农村的风采。
向东望去,在花山和玉皇山之间,一片红瓦房错落在绿树掩映之中。绿与红,天然配色,如诗如画。看到这样的景色,让人的眼睛不由一亮,心头一阵清爽。很难相信,在距离车水马龙的城区仅几公里的地方,竟有如此朴素而沉静的田园风光。这片风光就是军屯村了。我发现,它既可以亲近,又适于远观。近有近的姿色,远有远的韵致。
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人类在新世纪、新千年中最重要的任务是处理好与大自然的关系。”在这块古老而新兴的土地上,山与村,自然与人,早已和谐交融,相濡以沫。
人,一旦喜欢上了一个地方,往往也会对这个地方的往昔产生兴趣。在军屯,只要一提到邢才这个名字,村里的大人孩子都耳熟能详地唠上几句,正是因了这个名字,才让这小小的村落有了历史的厚重和文化的积淀。我看过一本军屯村现存的《邢氏世谱》,上面这样记载:“吾祖……以为始祖讳才公,徙直(隶)省河间府任邱县,迁临邑,自临邑适诸城,投忠义卫,授青州卫千户,赐牧马场于益都西偏九顶山之阳,屯田数顷,遂为军屯……”
从这时起,有关邢才的故事被口口相传,代代称颂。他本是益都(今青州)人,清朝初年为朝廷武官。他为人耿直、忠厚,眼里揉不得沙子。那一年,边寇入侵,危及京师。朝廷召集文武大臣议事,商议退兵之策。不少臣子纷纷推举邢才率兵抗敌。其实并不是臣子们多么器重他,不过是给他一个送死的机会,借此拔掉这个眼中钉,因为邢才的仗义执言常令朝廷一班奸佞之人心怀嫉恨。
当皇上召见邢才,命令他带兵迎敌,邢才考虑的是国家社稷的兴亡。他临危受命,率众将士奔赴疆场,身先士卒,几经鏖战。在敌军的重兵围困下,整整三个月,外无救兵,内无粮草,邢才同士兵和马匹共食野草,兵不解甲,马不卸鞍。一直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最终大获全胜。
班师后的邢才,被封为青州都卫千户侯,皇上赐给他三十顷地作为牧马场,赐两顷地作为鸭窝场,并准许邢才在此屯兵垦田。后来,邢才家族也迁来此地,繁衍生息,于是就有了“军屯村”。
这段故事,使我对这个村庄愈加刮目相看了。
作家刘亮程在他的一篇散文中这样写道,“我们黄土高筑的村庄是另一片作物,此刻静静生长影子,水一样的光阴环田绕户。”
今日的军屯村,也正如村中水库的水,波澜不惊,明净如许。镜子般的水面,倒映着戏水的儿童和浣衣的妇女,潋滟着岁月的光影与历史的残片,村民们把时光和传说折叠起来,存放在心里,与世无争地继续着清淡而淳厚的日子。就像那些躺在路边缓坡上的大青石,不炫耀,不张扬,春耕秋收、夏种冬藏,迎送着季节的轮回,墨守着农民的本分。我不由想起徐夜的一首诗,“清晨荷锄出,田间人尚稀。观物适自然,时见朝雉飞……”
军屯村的土地算不上肥沃,却也五谷丰登,尤其是这里盛产的地瓜,早已是当地的品牌。个大、皮白、瓤红,含糖量极高,如果烤熟了,未等入口,香味已把人袭醉了。
无论你是旅行还是长住,走进军屯村,心就会自然地静下来,脚步也随之放慢了。时间在这里,似乎变得舒缓了。
慢慢地行走着,寻找与回归,观想与参照。水的灵性,山的魂魄,历史的背影渐行渐远,心灵的绿地越来越近了。
□陶安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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