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果 隔着洗砚池街,我一眼就能望见立在对面的洗砚池街20号,身后与我一步之遥的洗砚池小学可以作证。洗砚池街20号是书圣王羲之的故居。西晋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是一个令后人频频回首的日子。那一年,王羲之生于此地,古属琅琊郡,今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洗砚池街20号。站在此处远望故居南大门,轩敞、巍峨,几只大红灯笼飘挂其间,临街青砖围就的古朴的院墙,内敛而沉静,墙内绿树掩映,生机盎然。墙角处,一棵爬山虎正欣欣然探出头。 步入故居,一眼望见的洗砚池静如往昔,天空和风徐徐,岸边垂柳依依,只有这泓不变的池水,该还记得千年往事。那个一次次奔赴池边俯身清洗手中砚台的幼小的身影,有没有在意身后父亲深情的目光?那潭渐渐演变成墨色的池水,成为幼年王羲之刻苦习字的见证。而今,池北临畔修建砚碑亭,亭内立“晋王右军洗砚处”、“洗砚池”石碑两块。由砚碑亭北行至空景处,有一处大理石高台,此地即“晒书台”,为当时王家晒书之所。《集柳碑》中记载,“永嘉之变”,“诸王南迁,舍宅为寺。东有晒书台,南有泽笔池,一曰洗砚池,皆其遗址”。当日,自己便站在高台之上,有风自洗砚池水面轻轻拂来,遥想昔日,该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晒书台上人影憧憧,笑声朗朗,眼前身后书香、墨香,恍惚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如今,砚碑亭东临池所建左堂,又名“晋墨斋”,与砚碑亭西池中新设的“留香亭”,想来亦为此故。 由晒书台北的琅琊书院缓缓步出,自己仍忍不住回首。琅琊书院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知州李希贤在右军祠内设立。如今,幽雅洁净的琅琊书院内陈列着王羲之的碑帖、石刻及国内书法名家的精品。汉字的特殊结构由着书写的演绎,宛如立在宣纸上的舞蹈,变幻莫测,美轮美奂,从而使得书法成为当之无愧的国粹、瑰宝。王羲之生活的晋代,书法出现了高峰,篆、隶、草、行、楷诸体齐备,王羲之楷书师法钟繇,草书学张芝,亦学李斯、蔡邕等,“兼撮众法,备成一家”,其书法被誉为“龙跳天门,虎卧凤阙”、“飘若游云,矫苔惊蛇”、“清风出袖,明月入怀”、“贵越群品,古今莫二”,被后代尊为“书圣”。突然,一声明丽的嗓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故居讲解员正带领一群外地游客观瞻书法碑廊。位于洗砚池西边的书法碑廊,是一条幽深的回廊,长达百余米,廊壁嵌大理石石碑50余块。我看着那些拜谒书圣故居的人们静静地立在每一块石碑前,拍摄留影,欣赏着书圣手迹、碑帖及当代南北大家不同风格的书法作品。 羲之故居内,最宏伟、壮丽的莫过于普照寺。《临沂县志·古迹》中载“王右军故宅,治城西南隅普照寺”。晋永嘉元年间,王氏南迁,舍宅为佛寺。而今寻访羲之旧居,此处便为书圣王羲之的出生地,曾经生活过的原址了。历代怀着对书圣的崇敬与爱戴,故宅的佛寺亦经诸朝一路沿革,后魏时,名律寺,唐玄宗开元八年(720年),赐名开元寺。北宋改称天宁万寿禅寺。伪齐刘豫时,易名普照寺。明正德年间又对此寺进行大规模修缮,并铸大批铜佛像及一口大铁钟。金黄统四年,1144年,和尚觉海重修该寺,并集唐柳公权的正楷字刻成了集柳碑《沂州普照禅寺修造记》,碑文中记述了普照寺为书圣王羲之的古宅和该寺的沿革。被誉为古琅琊八景之一的“普照夕阳”即在此处。如今,镌刻在洗砚池东侧拱桥的诗文之情景在故居重现,“碧玉接头日未沉,几家残照半城阴,斜细宝刹千层影,光灿瑶龛百丈金,归雁携云投百消,啼猿迎月上东林,柴门欲掩师僧定,坐上闲庭抱膝吟。”只是自己未等至夕阳西下,内心早已有一缕阳光自宝殿西窗射入,金色的佛像,金光四射,灼灼闪亮。 走在曲折的卵石小径上,走在一块块方正的青石板上,身边是草坪、怪石、亭台水榭,是翠绿的竹林,依在水池边最相宜的柳树,还有那些说不上名字的高高低低的植物。故居内乌瓦白墙青砖,古朴、典雅,分外清幽。一盏安静地守候在路边的灯,会在夜间为故居擦亮眼睛,而聚在亭台操琴唱戏的老人与从眼前走过的一队队的年轻人和孩子的欢笑则是属于白天的热闹。自己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鹅的叫声,眼前仿佛早有一只只扇着翅膀的白鹅,可如何又迷了路般,左顾右盼总也找寻不到,任那撩人的声音伏在耳畔,宛如梦境。 从殿内传来的声声木鱼,令人不由得放慢脚步,心神安宁。我鞠身望着从脚下石间越过的流水,曲水流觞,微波荡漾的水面上漂浮着的漆器酒杯,飘至跟前是否只剩下余香?站在琅琊首圣前,虔诚地燃香,稽首,香烟袅袅,绕梁之上,一把把立于桌案的折扇,上书“惠风和畅”、“仰观俯察”,便是出自脍炙人口的《兰亭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东晋永和九年(353)农历三月三日这一天,王逸少、谢安、孙绰等41人在绍兴兰亭饮酒赋诗,汇诗成集,王羲之即兴挥毫作序,成就不朽的《兰亭序》。而今,故居内落在大理石碑前的那只家乡的麻雀,似乎早已识得故人,蹦跳着试图走出“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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