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刚 潍坊是一个飞翔的城市,像一个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女,有着千娇百媚的生动,有着白云出岫的飘逸。 记得小时候躺在故乡小河边读《牛郎织女》,还没听懂老牛说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就披着父亲的大棉袄跟一辆货车去了潍坊。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进城仿佛进了天堂一般。那楼比坡里的高粱还多还高,一个个仙女袅袅娜娜地来回穿梭,没有声音,是凌波微步。是一个大姐姐拉着我的手过的马路。记不得她的长相了,多少年了,每每面对表情呆板的汽车,我总被一种温软牵着。没有断开,没有银河。 河,倒是有的,白浪河。它轻轻挽着潍城、奎文,像一位优秀的时装设计师挽起两个模特儿新星走上了世界的T型台。 白浪河向北流去。在它的身边,高楼、树木、村庄,宽宽窄窄地生长。白浪河用它的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同时,它的反光照耀着周边的房屋,使得那些房屋仿佛都涂了一层银白,矗立成了水晶的宫殿。 其实,白浪河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园在以河流的方式呈现。一城中分白浪河。白浪河贯穿了一个城市,也贯穿了人们的生活。石砌的河道有着优美的弧度,像玉米植株上凸起的节,丰富了流水的韵致。白浪河,让整个城市在安静中透出一种既定的秩序,如脉脉流水,不张扬,平静而又坚定,保持着自己的流向。这里的人言语热情,目光清澈见底,似乎每一个潍坊人的内心都涌动着一条白浪河。 潍坊是座古城,它的古可以追溯到七千年前,那时,就有一群人在此筑庐定居。夏商时代,境内有斟灌、寒、三寿等封国。但是,时间在白浪河上流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河水还是那么清澈。被一条这样的河流呵护着,潍坊城就像瓷实圆润的玉米,金黄依偎着碧绿,明亮裹着饱满。潍坊的古不是古色古香古韵,它是上古以来涓涓细流的集聚,是天长地久的积淀。这样的城市,看上去是那么年轻活泼,有着时间无法更改的容颜。 我是个喜欢怀旧的人,每到一处地方,总忙着打捞唐朝的月光,辨认宋时的巷陌。在潍坊,高高的琉璃瓦的反光和用着“全球通”的女白领,不时地把我提醒。阳光有力却还恰到好处地裹着我,暖暖的,我甚至听见骨头伸展的声音——穿着上衣吧,要不,我会飞起来的。阳台,已鼓起了透明的羽翼。乳白色的美轮美奂的建筑上接着蓝蓝的天。 “只要一走进这风筝城/仿佛就长了金翅/在蔚蓝的意境里/幻成今天的图腾。”诗是山东诗人姚焕吉的,可真实的感觉属于自己。 我还是站在了古城墙下。怎么看,都觉得对面的高楼是一只只翩然凌空的风筝。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历史。对潍坊来说,老去的只是时间,不变的是天生的丽质。暖温带的风温柔而不失原则地梳理着,东西为街,南北是路。十笏园早早建成了,风还是一次次修改,雨依然一遍遍润色。潍坊,每天都是新的。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曾在这里为官,他贴在家门口的那张告示至今值得玩味。说他靠卖字画维持生计,索者要给报酬,送东西主人不一定喜欢,也不实惠,还是交现钱好,大幅五两小幅二两。这怪人倒挺精明的,把艺术明码标价不赊欠,按说应称他经济学家才是。 潍坊的翅膀总携着一条优美的弧线。现在,我在键盘上敲打出“潍坊”这个词条时,电脑的屏幕上已联想出了“风筝城”、“鸢都”。“上天”的方式有很多种。1903年,美国人莱特兄弟发明了飞机。早在这之前,潍坊人就用浪漫的想象扎制了风筝。飞机到达的是空气稀薄的高度,风筝接近的是蔚蓝的梦幻。 就这么简单,一个个长翅的精灵,把一座城带上了晴空。一个飞翔的城市,永远是那么的风姿绰约;一个飞翔的城市,蓝天就是它的名片。整个世界都在抬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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