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宽
胡适先生是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驱。因为要出席在山东济南举行的全国性教育会议,在1922年(中华民国十一年),他曾两次到济南作“泉城之旅”。一次是,1922年7月2日到9日,到济南参加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一次年会；一次是,1922年10月9日到19日,出席第八届全国教育会联合会。此次会议,他下榻于济南市的津浦铁路宾馆。胡先生一共参加了四项活动,即开会、讲演、观光、淘书。
据《胡适的日记》,此次赴济,先生对大明湖情有独钟。那天是10月12日,他在日记中写道:“同书城到司家码头,雇船游大明湖；到了历下亭、北极阁、张公祠(张曜,即《老残游记》中所写之庄巡抚)、汇泉寺。风太大,我们不愿游铁公祠,就回到雅园吃饭。”当时胡先生所看到的大明湖,已不是大众之湖,公湖被湖农切割为私湖,你种你的,他种他的,零乱不堪。为舒愤懑,胡先生写了《游大明湖》的诗。
说到观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便是,既有阅尽名山胜景的渴望,也有对特定风土民情的考察,如遇奇致,则必考较。这次胡适先生对济南平康巷的关照,即出于此种心态。1922年10月13日的日记写道:“下午,我就到济源里看看济南的窑子是个什么样子。进去了三家,都是济南本地的,简陋得很；大都两楼两底或三楼三底的房子,每家约二人至四人不等；今夜因电灯灭了,只点油灯,故更觉简陋……”这里须得补充几句。胡适先生平生于男女事,绝对是正人君子,恪遵儒家规范。即便对他个人的终身大事,也依从母命。与由母亲包办的、无文化不识字的,又是三寸金莲小脚女人的江冬秀白头偕老,属于典型的“生平无二色”。说到嫖妓之事,胡先生是绝对地不染指。但在《胡适的日记》内所见“看济南的窑子是个什么样子”,显系带有风土民情考察的性质,与私行不端无涉。
而从学者不忘知识积累看,胡适先生济南之旅也不无谨记“博观约取”、“转益多师是吾师”的古训。胡在日记中记下了10 月16日听女真后人讲女真姓氏最为风趣也最具人文价值的知识:“(济南)第一中学校长完颜祥卿来谈。他是女真之后,现在益都,至今保持原姓。他说,完颜一族改汉姓者共有三族:一为颜；一为王,完颜本义为王；一为汪,即含金水之意。他又说,满洲人改汉姓的,亦不乱改,各有意义,如瓜尔佳本义为关,故改姓关；查拉本义为弓,故改姓为张；伊尔根觉罗本义为兆,故改姓赵；纥恩烈本义为高,故改姓高。”
这次济南之行,胡先生除了开会,还曾应邀到山东省第一师范学校作过《思想训练的原理》的讲演(10月14日)。到济南一中作过《科学的人生观》(10月18日)讲演。实则,当时的山东工业专门学校、矿业专门学校、正谊中学、育英中学、济南第一女子师范等均折柬相邀过,只因为到济短暂来去匆忙,不得不婉言谢绝。此举亦可证当日济南中等学校学术空气是多么浓厚。胡适是大学者,每到一地必淘书。他抵济的10月12日,是头一天,也抽忙夺闲,见缝插针,赶到山东书局买了吕晚村的《东窗诗存》等书凡十二种。10月18日饭后,又到后宰门书店购石印的《元秘史注》、《元史译文征补》两种。这次泉城之旅,由于北大风潮,来电催归,胡适先生不得不于10月19日上午驱车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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