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遂良
在美国,警察备受敬畏,很有权威。过去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美国警察在我脑中形成了一种印象,大致是:全身披挂(枪支、警棍、电筒、皮尺、对讲机、警报器、大警徽、警腰带、大钥匙、手铐包等等),个头偏高,年龄偏大,身材偏胖。曾见一中年警官奋不顾身地追赶一青年黑人逃犯,到逮住他、铐上手铐以后,自己已是满头大汗,趴在地上喘气,好久才挣扎着起来。但到了美国,亲眼看到和接触美国警察以后,才知道他们大多是年轻、颀长、英俊的帅哥,仪表堂堂,目光炯炯,却也和蔼可亲。美国警察需要在严格守法的条件下制服来自世界各地的种种罪犯,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美国警察也蛮儒雅。有一次我迷了路,问一巡逻至此的警察,他见沟通有困难,马上打电话给一个懂华语的同事,让他帮忙指引我,他这时进到汽车给我画了一张路线图,出来又交给我。我很感激。还有一次,我送外孙女去学前班时,孩子调皮,藏在停车场里,我找不着,急得张皇失措,去找老师,老师找主任和校长,校长立即找警察,并安慰我。随即警察局通知附近的警车搜索,此时几位校领导和老师一起紧张地汇聚在校门口等候消息。5分钟后,校长即告诉我已经找到了。原来孩子自己往家跑,迷了路坐在电线杆下哭,警察下车把她抱回来了。警车开到校门口,大家鼓起掌来,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抱着我外孙女下来,孩子扑向我时,我不禁老泪纵横。我把手机打给女儿,让她感谢那位警察。他笑嘻嘻的,有些腼腆地说这是他们应该做的,送还我手机时,还用手巾仔细地擦擦盖面,又进车里找出一辆印有局徽的玩具汽车送给我的小外孙女,然后才说拜拜。
美国警察从容镇静。很少听见他们大声叫喊。他们逮住一个犯罪嫌疑人时首先就是把他摁倒在地,将他反铐(动作快速,技巧纯熟,水平专业),只要一铐住他,警察就不慌不忙地问起来,态度甚至很和蔼,而那些嫌疑人一看警车来到,一听对他喊话,立马停车、下车,甚至抱头蹲地或举起双手,十分配合地回话或就擒(因为你要反抗、对抗或逃跑,警察有权将你击毙)。在电视新闻上我看见一个警察逮住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人(他在公园的水池子下捞游客扔进去的硬币),他马上趴下,警察从他的裤口袋里搜出了一大把各色硬币放在警车盖上,钱币没收,教育他一顿后,拍拍肩就把他放了。可不久在另一个公园,这个倒霉的捞币者又被巡逻至此的同一个警察逮住了。警察问他为什么又干,他苦笑着答曰,我一看见钱就控制不住了。这回是重犯,警察毫不客气地铐上他押上了警车。
美国警察不但管治安,也管预防和教育。我在丹佛的外孙小学毕业论文写的是关于劝人不要吸毒的内容,得了第一名,当地的警察局长带着几个警官到学校给孩子发了奖、照了像。但美国警察有时候管得太宽。我女儿曾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单身华人妈妈有一个17岁的儿子。一天她儿子晚上12点要出去,她认为太晚了,就把他拽了回来,回来后她儿子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并说了此事,结果同学的母亲就给警察打了电话,几分钟后警察就敲门,把这个单亲妈妈拘留了一个晚上。后来,社会工作者就把这个母亲告上了法庭,法庭对她从大学起的很多熟人进行了查证以证明她是否有家暴,搞得她说“不想活了”。这种不近人情的事我们中国人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人权和亲情会是这么对立的吗?
在街上是不容易看到警察的,他们都是坐在车上巡逻。如果你开车闯红灯、超速,又不听令停车,他们会尾随在后面,直到你下车时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不听你的任何解释,只是给你罚单让你自己去交钱。
我到纽约时特地去看了9·11事件中被毁的世贸大楼遗址,看到了冲进爆炸中的大楼抢救伤员而牺牲的100多名消防队员的遗像(包括消防局正、副局长在内,那次事件中共有343名消防警察牺牲或失踪),旁边堆满了鲜花,悼念者络绎不绝。我在那儿伫立了一会儿,想起上世纪50年代抗美援朝时,一位小学老师对孩子们说,美国兵都是少爷兵,在战场上长官一喊“卧倒”,他们先要看看地上有没有狗屎……
曾经听一个留学生说过,他因违反交通规则接到警察罚单时诉说自己收入低,请求减少罚金。警察回答他说:在美国,没有比警察收入更低的。我怀疑他的话。警察在美国不会是低收入,美国警察中也有败类,但他们确实有真本事,很让人服。
(本文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