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看似不可能的或者被认为是荒唐的事情,如果真的以科学的态度对待,深入调查研究,就会真相大白。
□王佐良
自古以来,成语“杞人忧天”的意思就是不必要的自寻烦恼,前些天看了央视《文化之旅》节目,讲到“杞人忧天”,专家的解说与习惯无异。翻开《辞海》,在“杞人忧天”条下有这样的话:《列子·天瑞》:“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后称不必要的或无根据的忧虑为“杞人忧天”。李白《梁甫吟》:“白日不照吾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 可是,三千年前的杞人真的是无缘无故地“忧天”吗?“天”真的就这样澄清明朗、一目了然、无须忧虑吗?
古代杞国西周时初在雍丘(今河南杞县),后几经迁徙,到过今天的滕州、新泰、昌乐,公元前544年迁到淳于(今安丘东北),是一个小国。一个弹丸小国,居然还有一个忧天的人,这倒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平日里人们熟视无睹的天,竟然还有人担忧它会掉下来!
其实,杞人并非如古人以为的无事生忧,而是忧得实在有道理。因为今人也有如此这般忧天的,非要去搞清楚或者去探究,那个杞人到底为什么要忧天?经过实地调查,还真发现了问题。古代杞国迁到今天新泰的时候,天公好像故意跟他们过不去,从天上经常掉下石头来!据《左传·鲁庄公七年》:“夏,恒星不见,夜明也。星陨如雨,与雨偕也。”燃烧的流星划过杞国南部,有大陨石坠入神灵湾,山谷化为灰烬,之后又发生过两次陨石雨。据说就在新泰附近一个人们不太注意的小山谷里,竟然裸露或埋藏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陨石!哦,原来如此啊!一个从天上噼里啪啦掉下石头来的地方,要是没有人忧天,那才叫怪了呢!杞人忧天,竟然是忧之堪忧啊。可那时候交通闭塞,杞人之忧被不知情的人们耻笑为庸人自扰。后世还有人编写了杞人忧天的故事,“有忧彼之所忧者”去开导杞人,天就像云霞霓虹一样,只是积气而已,不会掉下来,就是日月星辰坠下来也伤不了人,云云。
嫦娥三号登上了月球,中国人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月球上的环形山了,那可是天上掉下“石头”砸出来的呀,跟三千年前掉在杞国的石头一样,只不过大小不一样罢了。嫦娥三号着陆的虹湾,其实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陨石坑,多亏了嫦娥仙子非凡的能力,能够避开那些坑洼不平的地方,让我们的玉兔有一个施展自己行走功夫的舞台。想想当初撞击月球的那些大石头要是砸到杞国,杞国人惊恐之余,还不应该赶快挪挪地方吗?不怪别的,只怪那个忧天的杞国人没有说清楚他为什么要忧天。也不怪那些辛辛苦苦编写成语的人,他们可不知道杞国那地方的天上会掉下很多石头来,让杞国人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呢!
很多看似不可能的或者被认为是荒唐的事情,如果真的以科学的态度对待,深入调查研究,就会真相大白。其实,无数原本会落到地球上的大小陨石,都被月球“代领”了,幸亏我们有月球这个不说话的卫兵,在几十亿年的时间里默默地替我们消受无数小行星不停地撞击,把自个儿的表面弄得这里一片阴影、那里一个黑洞。玉兔上去可不能蹦蹦跳跳,而是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当然,这也让我们的祖先想象出广寒宫和桂花树啊、嫦娥和吴刚啊等等浪漫而美妙的传说,当我们抬头看见它就会生出很多的遐想。哎呀,这原本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嘛,谁叫我们的祖先想象力那么丰富,让我们把地上不能实现的梦想寄托在这么一个环境严酷、毫无生气的星球上呢。
但是无论仙境还是梦想,现实是,很多小行星确实就在我们周边。在俄罗斯车里雅宾斯克上空爆炸的陨石,造成一千多人受伤和巨大的财产损失,前不久天文学家们寄予厚望的彗星埃森,在近日点附近突然消失,变得无影无踪,让天文学家们一片茫然。这两件事充分说明,“忧”是因为有让人忧虑的事情。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上,不仅自然环境造成很多不确定因素,人为造成的潜在隐患也常常暴露出它们的可怕,比如现在越来越频繁地笼罩我们的雾霾,还有极端天气的越来越极端,它们的影响和变化趋势都是未知的。因此,那些为人们有一个安宁幸福的生活而忧的人,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在今天,其实是多么可敬啊!
(本文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教授、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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