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剑 写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了,你尽东拉西扯,不是睡懒觉、“切”包子,就是学跳舞、看电视,要不就是夹个席子谈恋爱,有点正事没?在学校里主要是学习,你不谈谈当时热火朝天地学文化、学知识的优秀的人和事,曲师岂不成了风月场所了?我接受这个批评,我得谈点学习的正事。 要说学习,先得说考试。一个人是否聪明、是否学得进,一考试立马就能看出来,可谓高下立判。78级有不少考试高手,大学四年,大小考试几十次,门门都能拿优秀,我真是佩服。我对考试有本能的恐惧,这是考大学落下的病根,一到考试时,就胃酸拉稀。当然,不会现场表演,不然洋相就出大了。按理说,进了大学,也没有人逼着你非考100分不可,60分足矣,但在那几个考试高手前面照着,你分数低了是躲不过去丢人现眼的。所以,考试事大,不可掉以轻心。 考试难,其实也不难,说穿了就是死记硬背。我至今不明白,文学属于人文科学,又不是数学,直来直去,一加一等于二,怎么可能会有标准答案呢?但我们那时,包括现在的文科考试,都是有标准答案的,考好的关键就是一个背的功夫,脑筋好、记忆强的人就沾光。我这个人脑壳不小,记忆功能不行,从小好忘事,背书无异于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那多痛苦啊。由于半脑残,不得不走点旁门左道,比如事先把考试可能出现的一些要点记在小纸条上,掖在身上的某个部位,考试时偷着拿出来参考下。有人马上会说,你这是作弊啊。事是如此,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反正现在曲师的老师也不会把给我的分再扣回去了,我就如实交代吧。 有次好像是考文学史,哪个老师主考我忘了,复习的重点实在太多,记不胜记,抄在小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就变成大纸条了,你没法偷偷拿出来看啊。咋办?人不能被尿憋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把考试要点都抄在草稿纸上,考试时看哪个切题就直接放在桌上,不藏着不掖着,看起来就像是刚写出来的。主考老师走到我桌旁,拿起那个稿纸看,有点纳闷,我笑着解释,是刚写的答题提纲。大概他实在想象不到会有这么大胆的作弊行为(我真不愿意用这个词来定性我的行为,但确实找不出更恰切的词来替换它,权且用之),不再深究,狐疑地慢慢溜到别处。感谢这位老师以君子之心对我,只要稍有警惕性,我的狐狸尾巴就会被当场抓住,那丢人可丢大发了。 对曲师的考试制度,我也不完全是消极对待,偷鸡摸狗的事毕竟难上台面,没有正当性,只能偶尔为之。考政治经济学时,我觉得这是我的长项,我既不死记硬背,也不抄些纸条作应急处理,我想完全用自己的理解,高分拿下这个考试。为什么有这个底气?因为同学都知道,在中文系,唯有我的哲学和经济学的造诣最高,自我感觉很好,那时我就写出了关于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研究论文,考个政治经济学的常识课,那不是小菜一碟吗?拿到卷子一看,果不其然,太简单啦,死不了几个脑细胞,我信马由缰地写了起来,洋洋洒洒几大篇,信心满满地交给老师。 分数下来了,大跌眼镜,我不及格,59分。严重的是,全班就我一人不及格,这大概也是中文系78级自入学以来所有考试中的唯一不及格。打击太大了,自尊心受不了,也不服气啊,这个教育制度太成问题了。我就去找老师论道。教政治经济学的是个女老师,抱歉已忘了她姓啥,只记得她是我们系教古汉语的马老师的夫人。我去她家里,马老师也在,知道我的来意,两口子多少都有些不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是有备而去,为名誉而战,据理力争,甚至放出话锋,愿意把我这张答卷寄到中国青年报去,作一个案例,让全国人民看看中国考试制度是否合理。这么说是有震慑力的,老师也不知事情闹大后水的深浅,先软了下来,不再和我一般见识,对着标准答案,逐题给我加了一些分,最后加到七十几分,算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现在想来,曲师老师厚道、通情达理、不固执己见,对诸如我这种无事生非、不守规矩的学生还是非常宽容的。 (本文作者为独立学者,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1978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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